皮埃尔看着公文上用阿拉伯数字列出的一项项明细。人为包含根基报酬、加班费、炊事补助，每人一个月二两银子，已经是很昂贵，让他没法挑错。沉痾和伤残者也附有蓉城的法国病院开具的诊断书和医治计划，打伤的、累垮的、因工地变乱而致残的，病因和所需医药费一目了然。每个死者的抚恤金也才一百两银子，不过是洋人上几次饭店或者买几套茶具的破钞，也不能说贵。首要就是基数大，十万劳工，死两万，残三万，伤病五万，几近就没一个是囫囵的，统统明细一加，总数就惊人了。
两人谈笑风生，相互摸索以后，不露陈迹地转移话题，提及法国的香水、中国的丝绸、欧洲的歌剧、东方的音乐、新兴的西医、陈腐的中医，然后还兴味盎然地比较了一下东西方的美女，很名流地大加赞美。
卢兆麟淡淡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我们是文明人，不能行蛮横之事，科罪量刑，都要讲证据。有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云贵总督发来的公文上已经说得很明白。云南蒙自知县接到滇越铁路公司报案后，主动侦缉，现已结案。绑架并殛毙铁路公司员工的凶手已经抓捕归案，并判斩立决，客岁十一月已押往春城，斩首示众。这伙凶徒对绑架以及凶杀一事招认不讳，却对劫走机器等事回绝承认。他们都是文盲，底子不懂甚么机器设备，更不懂如何运走。蒙自知县亲眼看过所谓的讹诈信，上面有中文和法文，都写得非常流利且美好，不成能是一帮完整不识字的匪盗写出来的，是以他判定这是法国人内哄而形成的胶葛，既是洋人内部的事，天然不归我们的官府管。至于滇越铁路公司宣称被绑架的几名员工，实则是主动离职，另谋高就。目前，他们都在西南铁路公司供职，筹办参与修建成渝铁路。”
他想了想，并不筹算立即与卢兆麟撕破脸皮，是以驯良地说：“这些环境我们都不清楚，可否把有关证据供应给我们？”
这些青年才俊的年纪多数在二十岁至三十岁之间，有的是官二代、军二代、富二代，有的是豪门庶子，不过都很聪明，思惟活泼，敢想敢干，敢打敢拼，只认西南王，不认朝廷。不但卢兆麟看重他们，卢昊苍也对他们很赏识，已经在考虑家里几个年长的女人，筹算与他们联婚。
卢兆麟很对劲，又将军校里的学员和新军的其他军队分期分批地投入四周县市的打黑剿匪行动，让他们在实战中熬炼生长。
皮埃尔仿佛没听出他的话中有话，兴趣勃勃地转移话题，提及朝廷公布新官制，大权集于满人，又谈到美国教会在申城创办沪江大学，而都城却在抵抗美国货，等等。卢兆麟也笑容可掬地与他闲谈。他特地提及三个多月前陕甘总督与德国贩子订立制作兰州铁桥的条约，卢兆麟便提到北洋大臣命令收回英国人创办的洋灰公司。皮埃尔聊了聊《中印续订藏印条约》，卢兆麟便随口提及日本交还奉新铁路。皮埃尔谈了谈都城建立协和医黉舍，卢兆麟提了提朝廷颁行禁烟章程，按期十年不准。
在打黑风暴中，多数是军警结合行动，差人抓人，甲士追捕，趁便剿了几处专门掳掠杀人的匪贼窝。卢兆麟练习出来的新军特别中队表示优良，战力微弱，如犁庭扫穴般，常常一个冲锋就让仇敌溃不成军，几近统统人都见过血，打死打伤过仇敌。颠末几次战役，这些官兵就大变样，内心不再有胆怯，一上疆场就嗷嗷叫。
皮埃尔听他有理有据地一番辩白，心念电转，考虑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