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哥儿?!”更加震惊的是二夫人,直到这时,她才正眼打量春归,唇角倒是带起了一点弧度,不过透出的倒是冷诮刻薄:“是我有话要叮咛顾娘子,毕竟顾娘子虽说是初来乍到,但太师府里的端方还当明白体味。”
沈夫报酬了压服兰庭在汾阳立时迎娶正守热孝的春归,也是处心积虑,打着为抱病不起的赵江城“冲喜”的幌子,硬说成是隆灵寺方丈指导的解厄之法,这套说辞当然也会原样向老太太交代,但老太太已经下定决计要为兰庭求娶晋国公的嫡孙女为妻,被沈夫人来了一手釜底抽薪,使策画落空,定然会怨懑不已,才是这场病的真副本源。
虽说二夫人只是婶母,春归只需礼敬着便可,用不着像对待婆母沈夫人一样的恭敬,但谁让家里的老祖宗在这么多儿媳中最最待见的就是彭氏呢,现在长媳沈夫人远在汾阳,家务是交给二婶卖力经管,不管二婶如何心存抉剔,春归主动示好总归是不错的,所谓伸手不打笑容人,特别初度见面,做为小辈哪能在长辈面前傲慢无礼。
只是上马威也就罢了,二夫人竟然把她称为“顾娘子”,仿佛没当作侄媳妇对待,难不成这桩明媒正娶的姻缘在老太太这里另有变故不成?事情费事了呀,示好奉承该当行不通了,指不定有场硬仗得扛。
这是芥蒂,高太医来了顶甚么用?
一件半高领祥云纽的松花色薄袄,底下是同色的萱草绣襕马面裙,外罩着松花绿的褙子,也只在缘领处中规中矩的绣着萱草纹样。黑发结椎堕马髻,金丝绕拧黄华花。双眉修得纤细,也只用螺黛稍稍刻画添色,脂粉施得均匀,不强把腮红重重抹艳涂浓。
“就不劳二婶挂记了。”兰庭还是寸步不让:“家里的人事端方自有侄儿奉告春归。”
春归和渠出擦肩而过,头也没回。
彭氏作为老太太最得力的儿媳,天然不会和沈夫人妯娌同心,她虽不好直接鄙斥嫂嫂的用心叵测,但把春归迁怒萧瑟倒是需求,一方面是向老太太示好,另一方面也是坚信兰庭被逼无法低娶了个败落户出身的孤女,当然也会痛恨继母凶险狡猾,痛失了和晋国公府联婚的一桩良缘。
此时现在,接踵从沈夫人及兰庭的口中,春归对太师府的人事有了大抵的体味,晓得老太太赵母有嫡生的两子,老迈赵江城是兰庭之父,老二赵洲城娶妻彭氏,其母为老太太的闺中老友。
春归也忙忙的礼见,她把目光垂下来,却感遭到终究不再被二婶疏忽,但觉两道阴风从额头上冷嗖嗖的一刮,晓得应是她早前肆无顾忌的打量触怒了这位,得,这下子嫌弃更深了。
彭氏哽了一哽,才想好如何说话:“高太医虽说和我们家是挚交,但现在毕竟担负着院使的要职,老太太也称身材虽说不适但并非多么危重的症候,不肯烦劳高太医特地前来问诊……”
但对方能够疏忽春归,春归却不能疏忽对方,因而虽说那人连眼角的余光都不屑于瞥顾,春归仍然固执热忱地“瞻仰”那人。
又忙抬起人畜有害的笑容,用明丽回应阴沉——
二夫人一见春归竟然当真有胆量开溜,内心那股子暗火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庭哥儿院里自有曹妈妈同和柔奉侍照顾,一时也不需劳动顾娘子,倒是老太太跟前,顾娘子既为长辈,才当恭侍敬奉以尽本份。”
春归已经低眉扎眼的筹办接管教诲了,哪知兰庭却又挡在了她的跟前:“祖母和二婶既能谅解兰庭的驰驱之累,又何必用礼法本份之说抉剔春归?祖母既在歇息一时候不便打搅,庭与春归便先行沐浴换衣清算着装,再来恭侍敬奉以尽本份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