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栗喟叹:“其实在下也当警示本身。所谓以虎搏兔,亦需尽力。尤大人在龄州步步为营,您的打算几近都实现了。哪怕一时得胜,现在偏又教您碰上我这条漏网之鱼。可见论才干,论时运,尤大人实非常人可比。”
尤行志笑道:“伪皇邵英窜改遗诏,窃据皇位,导致天下不宁,横生祸乱。湘王殿下奉先皇遗命,欲诛除伪皇,洗濯天下,恰是顺天理,安民气的贤明决定。沈大人何必攀附奸佞?鄙人劝您尽早归降殿下,若可劝动礼贤侯弃暗投明,奔赴湘州,沈大人不就能与父母妻儿团聚了?”
沈栗眨眨眼:“家国天下,父母老婆。这世上比性命更首要的事情多了。”
这时被逮归去,湘王还会以礼相待想着招揽他?想得美。
才经武不由慎重起来。
束手就擒,摆一副萧洒认输的样儿,说一句“尤公之智,我不如也”,看着是风采翩翩,会死人的好吗?
“沈大人,那日在山中失散,下官实在担忧您的安危来着。几个月不见,您刻苦了。”尤行志皮笑肉不笑道:“本日既然碰上,还是请您往湘王殿上面前一趟,也教鄙人一尽地主之谊。”
你们不是想去盛军大营吗?现在我偏要在你靠近大营时再脱手,教你也尝尝功亏一篑的滋味!
逃窜途中忽闻有人阴测测搭腔说话,实在吓人一跳。
走投无路的尤行志每日里鬼鬼祟祟地盘桓在湘军大营外,想出来又不敢,要分开又不舍,犹踌躇豫,踟躇难进……
童辞才觉这声音听得耳熟,沈栗头也不回拽着他就跑。
踉踉跄跄奔出去两步,童辞方想起来:这不是尤行志的声音吗?
尤行志轻笑道:“不敢当沈大人谬赞,为了湘王殿下大业,鄙人辛苦些也没甚么。何况将您请到大营中,殿下自会嘉奖鄙人。”
沈栗自也猜到他的意义,但“困兽犹斗,何况人乎?”
沈栗点头,一本端庄道:“还是不成,鄙人方才闯了祸,只怕惹怒了湘王殿下……”
现下如有两颗土雷,就是杀不死尤行志,也能阻他一阻啊。沈栗泪流满面。
底下兵卒虽不知情由,但见沈栗二人狼狈模样,亦觉好笑。
尤行志见沈栗望着山涧游移不定,戏耍之心大起。只想着教沈栗多“享用”一会儿这存亡之间的大可骇,也不急着上前抓人,只慢悠悠与沈栗对答,看着对方随他的打单一惊一乍。
天也!这煞神竟然没死。
就此藏匿他又不甘心:辛苦多年一朝成空,今后便要朝廷和湘王府两边通缉的逃犯,任谁也放不下。
沈栗长叹一口气,将童辞拉起来,稍稍整了整衣衫,向来人谢道:“不想竟是才将军亲身来此,拯救之恩没齿难忘。”
他的那点功劳都教沈栗一点点算计落空,乃至连昔日的部下们也都死散殆尽。现在两手空空,又背负着擅自撤离龄州的罪名,哪敢回湘王面前?
尤行志悠哉游哉漫步过来,见沈栗作势欲跳,童辞蹲在地上,抱着沈栗的腿不放手。
童辞两眼都瞪圆了:“少爷,小的会些水性,也抵不过这山涧水深!”
说着,便要上前脱手。
此时教沈栗放弃逃脱是不成能的。
缁衣卫批示使邢秋奉现在已将龄州诸事调查清楚,才经武看过邸报,晓得尤行志是龄州案的祸首祸首。既然人在面前,绝没有放过的事理,立时教易十四将那厮再捆健壮些。
尤行志心花怒放。
这么高跳下去,摔也摔个半死。其下水流又那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