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宿世好歹也是习练过书法的,这瘦金体据他所知仿佛在元朝今后就不如何风行,没想到竟然在这临清城里还能赶上一个大师。
这东昌府不愧是山东驰名的商贾之地,随便一处街巷亦是店铺琳琅,这万寿观中间的古棚街便是繁华地点,有好几家售卖文房四宝的店面,看上去都涓滴不比那都城里的店铺减色多少。
见那掌柜又是奉茶,又是陪在一旁,冯紫英多么聪明,天然也明白对方心机。
掌柜的略感吃惊,这白录罗纹笺不敢说是这东昌府最好的纸品,但也绝对称得上是上佳之物了,便是平常生员士绅普通也不会等闲用此纸,他也是感觉对方春秋虽小但气度不凡,加上又是要制作名帖,方才这般保举。
掌柜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鼠须男人,一身紫褐色的曳撒,腰系小绦,看上去倒也精力。
这年初商贾人家状况要比前明好很多,但是毕竟也是四民之末,并且在这运河沿岸某谋生,不管是哪一行,如果能攀附上漕运衙门里的人物,那都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即或是攀附不上,若能结一份善缘,也是功德。
这北地还要好一些,江南那边传闻此类雅风餬口的民风更甚。
这等在外的买卖人目光自是不俗,目睹冯紫英这般气势,倒也存着一些别样动机,笑着点头:“如果小郎君信得过,这万寿观中便有箬山居士一笔丹青称得上我们东昌府大师,这制作名帖,倒不是自夸,宝云轩如果说第二,东昌府便无人敢称第一,……”
见冯紫英春秋虽小,但是气势却足,伴计也不敢怠慢,从速号召自家掌柜。
但不得不承认这位假羽士一手书法委实让人叹为观止,在问了冯紫英的要求以后,当即挥笔,竟然是典范的瘦金体。
“倒是另有,松江府所产五色蜡笺,只是破钞要贵很多。”掌柜沉吟了一下。
“小郎君但是要些物事?”伴计是个十八九岁的青年。
冯紫英一笔字倒不至于拿不脱手,但是乔应甲是第一次见面,要给人家留下一个深切印象,才能够面见本身,那么这名帖就要做得风格不俗才行,以是他才行此下策。
遵循李三才的风俗,弄不好就会拖上一两天,看看济南那边山东都司会同布政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那边有没有甚么态度,不太能够这么遽然拿出甚么行动来。
这些御史也并非明净得空不近情面的角色,并且特别是像乔应甲这类在科道里打滚了一二十年的人物,岂有不通情面油滑的事理,这一点冯紫英很必定。
冯紫英挑选了一家店面最高雅持重的铺子出来,见有客人来,一名伴计早已经号召起来,但一瞧冯紫英不过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便有些绝望,不过看在冯紫英的打扮装束份儿上,倒也还是恭敬。
济南那边三司要拿出处理体例来,估计也是两三天后要摸清楚临清城内幕况以后的事情了,然后再来请兵变更,比及出兵临清,那真的就是水过三秋了。
胭脂球青花鸟格眼白录纸乃是店里的镇店之宝了,平凡人底子就用不起,若非大师墨宝,底子不成能用此物,没想到这个少年郎倒是恁地摆谱。
林如海也是元熙二十六年的进士,这是贾雨村所言,应当没错,那么借这个原因去游说一番,一定就没有但愿。
传闻乔应甲很看重第一印象,这也是陈敬轩所言,仿佛他已经认识到了冯紫英不肯罢休,是要去见李三才和乔应甲,固然不太看好,但是还是给了他一些提点。
掌柜的高低打量了一下冯紫英,见对方口气如此之大,也有些吃不准,这几份名帖用纸倒是未几,便是加上外边锦纸封袋,也不过一二两银子,换了平凡人天然让人咋舌,但对宝云轩来讲,却又不算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