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束丝都是顶级丝。但这束摸着略有些粗糙，不如这一束光滑。”
季氏拿着汗巾给儿子擦着汗，笑道：“赵家要得急，娘收了赵家二百两银子人为。娘不管谁家得锦王。尽管卖咱家的丝就行了。”
屏褪了下人，房中只要大房三口人。赵申氏声音软得像饿了几天似的：“儿啊，爹娘是为了你好。你将来要支应门庭，你媳妇要办理后宅当家理事。那季家小门小户的，季二娘只会拖你的后腿。”
他一走，赵申氏的精力量又返来了：“我就看不上季二娘！”
季耀庭接过丝线就笑了：“娘，丝线我从小摸到大。这束丝手感粗糙，一摸就是柞蚕丝。柞蚕多产于北方，蚕以柞树叶为食。光彩暗淡，刚性强，用来缝被面不错。”
季氏一向秉承过世季老爷的叮咛。物以稀为贵，浣花染坊不管是蜀红丝还是招牌浣花丝。每年只用秘方染三四百斤。
“这束丝感受脱胶不敷好，达不到顶级丝。”
季耀庭拿汗巾扎了额头，脱了外套，只着一件中衣爬上了中间的小木梯，拿起搅棍用力搅着。
赵家月锦堂的奴婢婆子远远站在院子里，恨不得把耳朵伸进紧闭的雕花木门里去。
“年年进贡一两千匹锦，也没见杨家赵家或是哪家大织坊就能包圆了。量少，别家染坊另有饭吃。顶级丝染很多，抢了别家的饭碗就遭人恨了。再说，能轻松染召盘级丝，还能把人为喊得这么高？咱家作坊小。扩大染坊吧，人丁少撑不住。秘方，也保不住。娘就盼着能多有几个孙儿，你也有人帮衬。”
“娘。钥匙。”季耀庭回过甚，发明季氏神情恍忽。
季氏从袖中取出一条黑布上前将季耀庭的面前蒙住。从萝筐里拿出一束丝线递给了季耀庭。
季耀庭忍不住说道：“娘，实在每年我们家染坊都能再多染几百斤丝。为甚么不染？”
担忧汗水滴入染缸，他中衣也没脱，四缸染料搅完，季耀庭身上的衣裳湿得能拧得出水来。
“从小摸到大，就再也不摸了？一天不摸手生。”季氏嗔了他一句，又拿出一束丝递给他。
“她，不会委曲作妾。季家如果妄图赵家繁华，季太太早就嫁给我三伯了。季大郎已放出话来。如果我不娶她，她毫不缠我。”赵修缘掀袍跪在了父母面前，“为儿着想，为赵家着想，儿请爹娘成全。”
季氏回过神，摇了点头。调制染料的时候，她一贯特别重视。明天如何恍忽走神了？她收摄心神，取了钥匙开门。
深夜，季氏和季耀庭走进了染坊。两人进了染料间，季嬷嬷就把门关了，独安闲外守着。
四周是长长的货架。细竹筐里放着尚未染色的丝线。粗陶缸里装着各种染料。
赵家两口顿时哑巴了。
“娘，你说了千万遍了。”季耀庭笑着将四口染缸的盖子掀起，从一旁粗陶缸里称出染料，再按比例插手净水。
“晓得为甚么我比大郎更受祖父正视？”赵修缘看着爹娘叹了口气，“季家二娘天生具有活络的色感。我画出来的样稿，经她重新配色，织出来的锦就比大郎更新鲜。她虽说不能学季家秘方，却有着极高的染丝天份。等她嫁进赵家，我给她建座染坊，她一定不能染出比季家丝更好的顶级丝线。我和她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她又有这份本领。我娶她本就是锦上添花的美事。赵家还缺媳妇的嫁奁不成？”
到了房间深处，另有一间小屋。
这是大房的奥妙。当年赵禀松定了继任家主后，赵老太爷六十大寿后退居二线。两个不平气的弟弟没少给他下绊子。前头几年是赵老太爷帮手清算首尾，等他通盘接办后，赵家还是按平了东角，西边又翘起一块。赵禀松很尽力，也架不住两个弟弟各护地盘不伸手悲观怠工，整天挽救扑火忙得焦头烂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