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信的仆妇目瞪口呆,扑通跪在了地上:“二奶奶,您还要为二郎君守灵啊。奴婢不能听您的了。”她朝牛五娘磕了个头,回身就跑。
“娘子,奴婢驾车陪您去。”玉缘扶着她,主仆二人自去驾车离了赵家。
“可惜他不会多看你一眼。你这对劲的笑声,他也是听不见的。遗憾不比懊悔更让人肉痛。”赵修缘冷眼看着牛五娘,暴虐地说道。
赵大奶奶嘲笑道:“各位街坊瞧清楚了。牛氏!你的侍婢技艺再高,纵杀了我赵家满门,我这个当家奶奶也毫不让如许的妇人踏进赵家门半步!”
“人怎会不见?!为抓杨静渊城门戍守得紧。他二人如何混出城的?”牛五娘气极废弛地吼道,“玉缘,你去,你去把桑十四抓返来!”
玉缘跳下车,扶了牛五娘下来。瞪眼着赵大奶奶:“大奶奶这是做甚么?二郎君才过世,就要赶我家娘子出门吗?”
宣读国主令喻的官员“客气”地请赵修缘卧床养病,任命赵大郎担负织锦局副使之职。官员的脚还未踏出门槛,赵修缘趴在床边,一口鲜血喷了满地。
牛五娘捂着胸,想将那丝惶恐有力压归去。她要让杨静渊恨着她。他不爱她,她也要他恨着她。
牛五娘站直了身,扶着玉缘的手,轻巧地从房门口消逝。
“套车去杜府。我要见清平大人。现在!”牛五娘想起了杜彦。
不晓得躺了多久,赵修缘嗅到一股桃花香。他恍惚地展开眼睛。屋顶明瓦漏下的光带着浅绿。他又在黄桷树下睡着了啊?英英呢?哦,英英趁他睡熟采染料去了。她的眼睛能辩白出十八种蜀红丝。她给他配的孔雀翎眼用的蓝就有十二种。她是他的珍宝,只要有她,他就能织出这人间最美的锦画。
激得赵修缘两颊浮起了红晕,撑着身材坐了起来:“妇人之仁。昨晚若非你禁止,我早已得了手。咳咳……”
赵大郎赶到后,赵修缘的气味已经弱不成闻。他切近了他的嘴,听到喃喃两字:“回家……”
他叫得嗓子都哑了,直至有力。
牛五娘徐行走到床前,落拓地在床边凳上坐了:“原觉得你尚能与杨静渊斗一斗。好歹也是赵家家主的担当人。能执掌赵家,如何也不该输给一个庶子。竟是我瞎了眼,看错了。”
固然不附和堂弟所思所想,瞧着赵修缘面如金纸,赵大郎心有不忍:“二郎,我固然不会仕进,但会尽尽力护住赵氏族人发扬光大赵家锦,你且放心吧。”
玉缘重重点了点头道:“娘子放心,玉缘能赡养你。”
身办事件中间的赵家,人仰马翻。
“结缡仅两载,两看两生厌。君今赴鬼域,久枯逢甘霖,当浮一明白。来世勿相见!”
“你觉得我是你?”牛五娘拂袖起家,笑得张扬,回顾间露在面纱外的眼里闪动着近妖的光芒,“老天爷都会帮着我。我家七娘带着她的夫婿来看我了。桑家十四郎是杨静渊最好的朋友。我剁了他执笔的右手送给杨静渊,他会恨不得插上翅膀飞来看我呢。哈哈!”
“恶妇!”赵大奶奶气到手足发颤,叫骂不休。
她拿过画,俄然将它扔在了地上,用脚踩了又踩。黑珍珠般的眼眸俄然染上了冷意:“谁要嫁你?你真恶心!”
赵大奶奶神采乌青叫道:“要写也是我赵家写休书与你!”
赵家的仆人终究端着药碗来了,见一地的鲜血,赵修缘人事不醒。吓得扔了药碗回身就跑:“大郎君!二郎君没气了!”
面前的光垂垂的暗了。一袭锦裳飘飘,面纱遮去了丑容。赵修缘衰弱地开了口:“你就要当孀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