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誓?你当发誓和用饭一样随便?今儿一个明儿一个。季英英,明天不治你,你怕是长不了这记性!”季氏粉面寒霜,一丝儿笑容都没有。
“慢着!”季英英看到母亲发作湘儿,就晓得进染坊找染料的事被发明了。她麻溜地往地上一跪,开端认错,“娘,我错了嘛,我再也不进染坊了。不关湘儿的事。她六岁就卖进我们家了,你不幸不幸她吧。我听你的话,我发誓再不进染坊半步!求你了,娘!”
季氏说完回身进了阁房。气得季英英狠狠顿脚,扭身就走。
季嬷嬷一挥手,两个仆妇提着条麻绳就来绑人。
正房门大开着,远远能看到堂屋的八仙桌那件熟谙的青色莲花锦衣,那是母亲今晨穿的衣裳。中间那袭降红衣衫,不消说,必定是大哥。
季英英笑嘻嘻地走进了正房:“娘,我返来的时候买了几只红糖锅盔。还是热的呢,您尝尝。我给您倒茶去!”
“啪!”季氏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到檐下跪着去!”
才绕过金银花架,季英英吓了一跳。
她拉开抽屉一看,忍不住大吼:“娘,有需求如许吗?给我玩不可啊?好歹折成银子给我啊?我攒了大半年的私房钱才置下的呢!”
可她转念一想,我心虚甚么呀?一大早去上香还愿,我没做错事,另有功呢。
季英英负气地趴在桌子上,拿起笔在纸上乱画。几笔就画出只毛毛虫来:“都是你这个乌鸦嘴!”
女儿十六岁了,娇美娟秀,转眼就要议亲嫁人。季氏不忍心毁了她的人生。可她如何就这么不听话呢。季氏看着季英英那死皮赖脸的样,就气不打一处来。
季耀庭哭笑不得。他低声劝道:“英英哪,这找男人就像垂钓。你包的饵料太多,他把食吃了,就不会中计。咱矜持点,嗯?”
儿子孝敬听话,比起女儿的悟性差一长截。可毕竟是要担当家业的儿子。季氏也没有体例。她不求浣花染房在儿子手中发扬光大,染出更好的丝。只要季耀庭能记取季家秘方,守住这份家业就行了。如果季英英不嫁人,自梳当一辈子老姑奶奶,季氏绝对会毫不保存地把秘方交给她。
公然诸事倒霉啊!
如果只是季英英出错,季氏还能抽出插在青瓷瓶里的鸡毛掸子开打。事关独生儿子,那是季氏的命根子,她舍不得动一根手指头。可明天是立威。她不在家,季嬷嬷一时没盯着,那群小蹄子就敢放季英英进染坊,还让她做颜料,染东西。季家再不整治,难保被人趁虚而入。蜀红丝统统的丝坊都染。说不定哪天出了家贼,盗了染料,就被别人摸索到季家的秘方了。
季英豪气呼呼地回了跨院,去配房看湘儿。
季氏指着她,手指颤了又颤,蓦地往中间一移,指着低头站在门口没敢出去的湘儿说道:“把她拎出去卖了!”
她揭了盖在湘儿背上的薄被瞧了瞧伤:“放心吧,太太舍不得花银钱,动手有分寸呢。打得不重。养几日就好啦。”
比及打完小婢,季英英也没逃掉。
“太太,娘子返来了!”
“是,太太!”季嬷嬷得了令,号召粗使仆妇在院子里脱手。
小母老虎!谁娶你谁准是粑耳朵!季耀庭揉着胸口哼哼叽叽地应了。
称重量的小称,切割用的小刀,捣药用的小石钵,调颜料的笔全都不见了。都是她央哥哥特地给她去订做的。样样精美小巧。那称杆还是象牙雕的呢。真是心疼死她了。
季英英快步走到书架上翻书,连翻数本,气得把书狠狠扔到了地上。她经心做的染料植物标本全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