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栩:“她本日先去开宝寺供经,恐怕正在来的路上了。”
陈青又问:“兄弟情还是后代情,太初要如何选?”
陈青笑着说:“甘罗十二岁出使赵国,替秦国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五座城池而拜上卿。本日我大赵十一岁的小九娘不输他们。你如果男儿郎,入我枢密院来,将来必然也是使相一名。甚好甚好。”
九娘浑身毛孔都竖着,也回身朝楼梯高低张望了一下,才谨慎翼翼靠近了说:“我晓得那是宫中禁药,又有那样的传闻。但是那古方记录,此药虽为大毒,却能逼出热毒,特别对痈疽这类外阳内阴的毒疮有奇效。只是千万不能过量,一钱要分作二十份,每份用作药引。再配以平常清火解毒的药物便可。”
九娘屈指数道:“官家的病情,太后娘娘,贤人、二府的诸位宰相,皇子的母族,皇子的脾气,皇子的婚事,宗室,远在天涯的西夏和契丹,就是这十方之力。”
九娘靠近赵栩,在他耳边极轻地说:“牵机药!”
陈青大笑着接过茶盏:“好,表叔洗耳恭听。”
九娘道:“现在宗正寺并无参政之力,宫内大宗正司才有说话的分量,可他们必定对太后惟命是从,这是太后往年垂帘听政的德威。至于婚事,自太-祖和武将约为婚姻以来,皇子宗室都娶的是武将以后。太后娘娘、贤人都出自武将王谢世家。九娘女学里的张娘子,她父亲现在在枢密院,当初由文官改武官,如果张大人决计为之,可见谋算之早,志在必得。鲁王吴王两位殿下的婚事,宫中已经筹办了一年多。可燕王表哥十四岁,还没有传出选妃的事来,从婚事上看吴王也占尽了上风。今后燕王表哥恐怕难获良配。”
陈青赵栩和陈太初,都被她话语中的悲悯之意所吸引。九娘静了一瞬,才轻声说道:“表叔说的阿谁位子,反比如目连手中的饭食。若无那十方僧众之力,任谁也只能求而不得。”
九娘摇点头:“十五皇子的生母,是乐伎出身,这就犯了太后娘娘的大忌。礼部和宗室也不会属意十五皇子的。何况他年纪太小,脾气不定。万一今后和贤人反面,二府相公岂不难做?”
州西瓦子中的《目连救母》,正演得如火如荼。那扮演青提夫人的伶人,一改前面的大族主母目中无人,戏弄众生的骄横放肆模样,秀发低垂,蛾眉紧蹙,一双妙目中满含泪水,皓腕如玉,朝儿子目连冒死伸去。把她沦落在饿鬼道中苦苦挣扎演得丝丝入扣。
赵栩心猛地一抽,他整小我怔住了,电光火石间,阿谁模糊闪现在心中却又抓不住的,仿佛清楚了一些,但还不那么透辟,只觉脑中乱轰轰的,胸口被大石压着似的,又烦又闷。
陈青站起来,虚扶了她一把,反倒朝着这个后辈一拱手:“我陈青活了三十几载,小九娘你是第二个能让我竖起大拇指赞一个好字的女子。本日表叔受教了,我该感谢你才是。只是你年纪尚幼,牢记对外还是要藏拙的好,莫做那出头的椽子夙起的鸟儿。也是我多虑了,你家婆婆已经把你藏得很好。”
九娘又问:“官家——你爹爹眼下如何样?”
赵栩胸中蓦地涌起一股高傲和高傲来,自从金明池救了她今后,仿佛当时他吼出的“你的命是我的,到那里都是我赵六的”这句话,不知不觉就已经成了定论。我赵六看中的,天然是这世上最好的。你孟妧,天然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九娘想了想:“以史为鉴,能够知兴替。自古以来,立储不过立嫡、立长、立贤。现在贤人无子,鲁王无缘,那就剩下吴王为长。九娘觉得立贤不太能够,各位皇子都只要虚职,并未参政,固然燕王表哥去了军中一年多,可吴王也去过两浙路赈灾。二府各位相公恐怕等不及花两三年去看皇子们的表示。就算二府肯,太后娘娘怕也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