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婕这些年一向和唐曼宁保持着函件来往,只是唐曼宁这婚事来得俄然,被赐婚的动静还没写信知会高婕,高婕便已经带着弟弟跟着杜家进京,而杜家这边,因朝廷给的到差刻日短,一家人走得非常仓猝,也没来得及发信奉告唐曼宁。
俗话说人走茶凉,自从杜老太爷致仕,先前走得近的几家垂垂淡了下来,杜家见惯了风雨,对此无甚不测,只是宦海上师生之间却没那么轻易抛清,每到年节,该有的问安和表礼未有哪个敢怠慢的,杜老太太虽久不问事,对此人也另有些印象,客既上门,万没有拒之门外的事理,杜老太太放下帖子,又叮咛丫环,“去书房奉告一声,有客来了。”又叫人引了客人去杜老太爷的书房。
唐辎派了个婆子去给唐曼宁送了些小玩意儿,有象牙的棋子儿,竹根雕的笔筒,几件外头绣坊里寻来的精美小件,曼春的衣裳就夹在此中,又叫婆子递话给她,叫她必然把那件通袖袄收好了,唐曼宁拿到这件衣裳,开初不解其意,待到看清衣裳里头的针脚,便明白了,她捧着衣裳里外细细的看了几遍,俄然掉下泪来。
童嬷嬷走后,高婕心中郁郁,丫环劝了几句,道,“倒不如先探听探听唐大女人那边,女人何不请舅太太派人送个帖子去?也好让唐大女人晓得我们来都城了。”
进京的路上她揣摩了一起,却没想到会在杜家都城老宅不测见着唐曼春的乳母童嬷嬷,也没想到几年前还一起谈笑的唐二女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好歹是公侯府第的蜜斯,高门大户端方森严,如何竟赶上了那样的事?
至于高家本家那边,祖父和叔叔们见她父亲没了,将父亲这些年送回家的银子、购置下的庄田都昧了去,却将他们姐弟踢皮球似的店主推西家,西家推店主,累坠似的谁也不肯意收留。
她原也未曾希冀那些人,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将事做绝,竟还想着将她的婚事和母亲的嫁奁也算计去,幸而有外祖父和娘舅为她出头,将她和弟弟一起接到了杜家。
外祖母常日里经常补助她一些,加上她和弟弟的月例银子,几年下来也攒了七八百两,她另有一笔父亲留下的私房银子,是未曾奉告人的,而这笔银钱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能动,有了这些,精打细算些,日子倒还过得,将来不管是她出嫁还是弟弟肄业乃至结婚,不至于再向别人伸手。
高婕听话的点点头,既然是外祖父的门生,一会儿多数还要过来给外祖母存候见礼,她便不好再多留,顺着小门回了本身院子,一起上都在想着给唐曼宁的信应当如何写。
高婕为甚么进京?
既做好了,姐姐的丧事也近了。
杜老太太略一踌躇,摇点头,“此人是你外祖的门生,之前最是个殷勤殷勤的,说不得来前就定下了席面,这么些年没见,也不知如何样了,人变样儿了没有,本日仓猝,他不会在我们家多待,真如果留下用饭,到时候把两桌席面匀畴昔一桌就是了。”
外祖父和外祖母年纪一大把了还要为她操心,娘舅和舅母是刻薄人,亦未曾薄待过她,她却不能不知好歹。娘舅这几年赋闲在家,只要出账没有入项,婚丧嫁娶情面来往哪一样不要银子?何况娘舅还得复职,求官这事更是缺了银子便不成的,她与外祖母筹议了,便将母亲的嫁奁田交给了舅母打理,只要她和弟弟住在杜家,地里的出息便抵作他们姐弟在杜家的花消,母亲的嫁奁本就是杜家给的,交给杜家打理,也堵了一些人的口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