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晓得要来少夫人手底下做事，受宠若惊之余，更是战战兢兢，也是风俗使然，在胡同里住的那么一个多月里，日日都有派人上街探听行情，更是亲身访问了几家百大哥店，对都城的百货行情，有了些粗浅的体味。”
七娘子点了点头，又听纪账房道，“另有这金银器皿重新熔炼的耗损，细心地看，也能看出些不对来，从高家的例来比，这个火耗也是大了些……不过这都是帐上的事，也当不得真，是不是真有这一回事，少夫人还是要目睹为实。”
里手一脱手，就知有没有，只看两个账房这有条有理的解释，就晓得七娘子特地求了大老爷派人回江南搜求的一番工夫，没有白搭。
两位女账房就大风雅方地在绣墩上坐了下来，又和七娘子通过了姓名，这两人一个姓庄一个姓纪，公然都是四十岁往上的年纪。说话间，几个丫环又奉上了茶水，便由立夏带头，鱼贯退出了西次间。
五少夫人焦急上火地要再管这小半年的家……
纪账房更是意犹未尽，弥补道，“实在我们也都是做帐特长，说到查账，家用账是最不经查的，就是换作别人来看，也一定看不出来。”庄账房用肘子碰了碰她，她才闭了嘴。
七娘子很快又把这设法推到了一边，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微微地笑了，“不过，能抓住这一条线，这个家也就好当了。”
盐商高家能够说是淮扬首富，名头连七娘子都是传闻过的，她点了点头。“想必家里的派系也很多了！”
这两个女账房都是四十来岁年纪，进退之间举止有度，即便到了这把年纪，看着也是眉清目秀，很有几分风味。两人规端方矩地给七娘子见了礼，就由此中一人捧了一本新账上来，送到七娘子跟前，轻声道，“回少夫人，这是我等二人以扬州端方，为少夫人写的帐本。一式二份，一份姑苏码子，一份官用简字，请少夫人过目。”
这两个管事妈妈都是许夫人手里使出来的白叟了，对清平苑和明德堂一贯也都很客气。也恰是因为如此，才在大小厨房采买和库管的位置上，一坐就是这么多年。没有想到私底下竟然见利忘义，和五少夫人一起挖国公府的墙角，中饱私囊。还是被七娘子这个做媳妇的人给发掘出的不当，如何由不得老妈妈不气？
账上如何记，那是全凭账房一支笔，特别是经济上的题目，更是不能只听一面之词。七娘子几次点头，又深思了半日，她紧紧地拧起了眉头。
“没有想到，林山家的、彭虎家的竟然是如许见利忘义的东西！”老妈妈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她微微暴露了一个笑，舒畅地靠到了大迎枕上，表示庄账房持续往下阐发。
“不过。”七娘子又仿佛是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老妈妈听。“有些事，也要等世子返来，再一起筹议。”
“光是姨太太就有二十多房，不要说有脸面的二房太太。”纪账房顿时笑了。“也不是我和少夫人自夸，家里的这一本账，多亏是我和农户姐姐把得稳，不然一年光是家用，就要多淘噔出去几万两银子。”
六千两这个数字，她说来平安悄悄，七娘子听得也不动声色，其实在外头就算是中等人家，也要对这个数字抽一口寒气。一年六千两，五年就是三万两，当家十年就是六万两――普通的官宦人家，通身有个六万两的产业，也已经算是很敷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