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那妈妈下去了，她抱怨许凤佳，“真是明知故问，四嫂可贵有胎，就让她折腾，能折腾多久？恰好你还要赶着去挤兑人家，改明儿四哥见了你，又要不美意义了。”
于安很快就进了明德堂。
七娘子一下想到了小柳江三人，她顿时不寒而栗，“今后这件事，再也别提了。”
于安的脸几近都要埋到腿里去了，好半日，才如有若无地点了点头，“三姐畴前和二姐谈起来的时候，言下之意，也不大看得上范家。”
七娘子忙换上罩衫，陪两个孩子写了几个字：立即又被甩了一身的墨。好轻易等谷雨春分出来，把小祖宗们哄走了，她才笑意盈盈地站起家来，由着小黄浦等人给她脱了罩衫，安设人去洗涤不提。
权仲口语锋一转，又道，“不过……”
她一边说，立夏一边开门出去，转过身见到许凤佳，倒是吓了一跳。她不安地望了许凤佳一眼，凑到七娘子耳边轻声道，“事情已包办好了……约莫明天后天，就有成果了。”
她就细细地叮嘱于安，“你三姐问你的时候，你可千万别做出想嫁的模样，却也不要把范家说得太刺耳，只需淡然处之。适当时候，我天然会为你进言，如有缘分，于平看不上范家，此事十有八九，毕竟还是可成的。”
她说得含混，权仲白也答得含混，“都是分内事，当不得甚么。”
七娘子不由暴露浅笑。
四少夫报酬了坐稳这一胎，真是出尽了各式花腔，七娘子目注端五，见端五会心出门，才笑道，“她去问了，有就有，没有打发人上街去买，再各处问一问，老是能找到的。”
这话一出，立夏、上元天然是笑逐颜开，就是七娘子心头都一下松快了很多。权仲白瞟了她一眼，又道，“以少夫人畴前的身子，不要说生儿育女，就是能不能活过四十岁，都是两说的事……表情积郁，苦衷又多，长此以往，到了三十岁以后，体内活力渐弱，郁气结团，身子更弱。一步跟着一步，很多事都说不清的。现在我看少夫人眉宇之间倒是多了几分开朗，就是脉象都要比以往有力很多，不再若断若续，阴柔有力。”
现在看着四个字，许凤佳也咬得很重。
她和于平在于翘的‘丧事’出来后不久，就已经迁回了绿天隐居住。两个小女人固然都没有出过水痘，但是却也都没有抱怨长辈们的这个决定。
于放心机也算细致，固然偶然候少了一份机灵，但看人，到底还是准的。
七娘子送走于安，转头就又被四郎、五郎胶葛上了，两个孩子比来写字略微有了一些成绩，一个个洋洋对劲的，巴不得现场挥毫给七娘子看：“七娘七娘，我比弟弟写得好些！”
于安就笑着摇了点头，反过来体贴七娘子，“我们还好，就是在灵前傻坐着。倒是六嫂，事出俄然……忙得脸都尖了，只怕还是要请大夫来把一把安然脉才好。”
她这一忙起来，内心倒是熨帖很多了，想到下午于安那又羞又喜的模样，唇边不由又挂了淡淡的笑，百忙当中，还号召许凤佳，“你去看看儿子们，也陪他们写写字！”
七娘子一见立夏，心头就是一沉，听了这句话，更是有了半晌的恍忽，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思潮，胡乱点了点头，笑道，“办完了……就好。”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屋内便沉默了下来。于安东张西望，又看了看窗外的天气，时而又低下头来抚弄着裙边的香囊玉佩，倒是要比以往多了几分毛躁。
她并指成刀，在喉间悄悄地拉了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