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的惊奇也没有持续多久,就又消逝了开去。
她这么多年修行下来,实在对于做戏也就只是入门罢了,普通的浅层情感装一装也就算了,更多的时候,还是借着大要的安静,来粉饰内心深处的感情。
好造作!
今儿人到得很齐,竟然连平国公许衡都可贵地进了小萃锦——他上一次进乐山居,还是七八天前,兄弟们商讨着吃烤肉的那天。
她第一次对七娘子暴露了一个至心的笑,这个笑,是从眼睛里笑了出来。
七娘子心中嘲笑,面上却也表示得很诚心。“小七也是如许想,王谢望族,最怕的就是内斗,有些事能胡涂了,就胡涂了是最好。”
四少夫人顿时满面欢容,“可不恰是?昨儿送信来,说是快些呢就是今晚,慢一点明天中午,那是必然到家的了。”
“玄月尾就是九十大寿了,真真是白叟瑞,上回在谁家见到,还是精力矍铄……”
她拖长了声音。
四少夫人对劲洋洋地哼了一声,还要说话时,倒是于平指着她笑道,“四哥要返来,我们嫂嫂就和吃了灵丹灵药一样,容光抖擞!”
几个丫头们都很奇特,“少夫人今儿高兴呢,一整天都咧着嘴笑。”
七娘子随口道,“你就跟出来听一听不完了?让外头懂戏的男人们跟你去一个,听完了返来,如果好,就定下,如果不好就问一问麒麟班,毕竟这一次隔得远了,也不消担忧避讳不避讳。”
七娘子神采一动,“甚么闲话?说给我听听。”
她悄悄一拉许凤佳的袖子,许凤佳就笑道,“也没有甚么,我们家这个模样,还不是日日都在过中秋?比不得小户人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多少好东西,才如许看重骨气。等四哥返来了,我们去庄子上陪母亲住几天,也是一样的。”
七娘子心底一下就浮出了无数的猜测:她是如何取利的,真的是高利贷?为甚么已经把账补得那么完美,却还要瞒着太夫人,让她为五房担惊受怕?
七娘子就气定神闲地给太夫人、平国公问了好,在许凤佳身边坐了下来。
“好,”七娘子笑着摆了摆手,“你们都是戏迷,我是不懂戏的,这件事,也就是听你们摆布了。”
太夫人眼神闪动,看着七娘子走了几步,忽地笑道,“六孙媳慢一步。”
“转头就遣人出去问问。”七娘子忙笑着回,“若没有被别家订走,就在流觞馆里头搭台,我们在望月阁里吃酒,从上往下,听得真不说,看得也清楚,祖母看如何样?”
四少夫人笑得头上的珠钗一阵乱晃,映着日光,颤出了连续串的光晕,“这么爱和你四哥厮混,改明儿你四哥回西北去,就把你带去,叫你每天跟着他用饭!”
七娘子也不由在心底喝了一声彩。
七娘子这才体味到许夫人的深意:她说要躲安逸,还就真必然要到小汤山去住,不然此时现在,必然也是身不由己,又要被卷入家务事的旋涡里了。
“五嫂也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七娘子只是漫不经心肠批评了一句,就扯开了话题。“你三姐现在至善堂里,可另有面子吗?如何我看大嫂头上的发式,来来去去都是那几样,一点都没有创新。”
竟让七娘子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殊荣——让她挨着太夫人,在贵妃榻上坐了下来。
郭福家的也道,“那奴婢先遣人去问问麒麟班的班长,再回少夫人的话?”
这丫头进屋还没到三个月,还要再看看她的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