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真是慧眼如炬，经心打扮后的六娘子，与少年时的封锦，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有相通之处：这两人的斑斓，都已经达到了一种张扬的极致。
七娘子这才晓得太妃竟然把安王带在身边，赶紧解了身边的荷包。“初度相见，表嫂也没有甚么好东西送你……”
七娘子心知肚明，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她和封锦之间的旧事。她低眉扎眼地出了屏风，双膝落地，满饮了一杯酒，才谦谢道，“不敢当皇上的赞美……”不过是些客气的套话――倒是重新到尾，只看到了皇上的靴子。
只听此人声音，就能揣想出他的举止风采，必然不俗。这声音中含了淡淡的威仪，更多的倒是一股说不出的风尘怠倦之感，若不是很清楚他的短长，七娘子是如何都想不到，这声音的仆人，就是阿谁以弱冠之年，将大老爷如许的聪明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九五之尊。
众命妇固然人在席内，仍然施礼如仪，高呼，“臣妾某氏见过皇上，皇上安好。”
七娘子和二娘子对视一眼，都看出了相互眼中的惊奇：牛淑妃这一胎来得无声无息的，只怕有孕在身还没有几天，起码她们二人，就没有晓得动静。
她轻声道，“二姐……”
皇上给太后、太妃祝了酒，又祝了皇后一杯，道，“固然国丈夫人未到，但嫂子在这里，也要敬一杯酒，妻兄远征在外，是我的原因让你们伉俪分离，这杯酒，全当赔罪了。”
牛家的确是两代伉俪都有份入宫伴驾，六娘子这一夸，就搔到了太后的痒处，她的笑声传到屏风后，都还露了喜气。“宁嫔真是会说话，来，赏你一杯酒喝。”
话才出口，七娘子又忘怀了下头的话。
这一正眼打量，七娘子就是一怔。
皇上仿佛怔了怔，才笑道，“可不是，提及来，今晚除了我们天家，湖面上就是杨家人最多了。来，宁嫔满饮此杯，贺你们杨家人个个出息，彻夜竟是在紫禁城中团聚！”
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怯怯地望了许太妃一眼，见太妃浅笑点头，才接了荷包，脆生生隧道，“谢过表嫂。”
虽说七娘子畴前也领过宫宴，但多数是在大年大节下的，由礼部标准所定，按律颁赐虚应故事罢了，像如许带有家宴性子的小宴席，她倒还是第一次参与。氛围实在并不庄严，内命妇们打扮得也并不太昌大，彼其间谈笑无忌，很有几分大师宴会的模样，只是外命妇们说话，到底还是多了几分谨慎。
席间一时无人说话，过了一会，皇后才笑道，“皇上看宁嫔都看得呆啦！如何，彻夜的宁嫔，竟有如此斑斓？”
宴席散后，诸妃嫔都上辇回了住处，唯有六娘子才刚下舟，就被岸边的两队宫娥截住，接到了又一艘小舢板上，反而驶往湖心，上了孤零零驻跸湖中的大龙船。
六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对劲，一开口，还是那样娇憨，“七妹你发甚么呆？来，一年可贵几次相聚，固然满饮此杯。”
又有人笑道，“没想到牛淑妃又传出了喜信，功德，功德！”
七娘子在池边站了站，正巧碰到二娘子，两人相互笑着点了点头，这才联袂上了小舢板，摆渡到了龙舟之上，太后、太妃等人已经在舱内就坐，世人一番见礼，二娘子就带了七娘子进了次席落座。
太后笑道，“皇上来了――坐！”
小伉俪一道去乐山居里见过了太夫人，又到清平苑里给许夫人看过了，恰好平国公也在清平苑和许夫人说话，大师就做一道出门，许凤佳骑马，平国公乘轿，七娘子坐车，一行人到了宫门前通了名刺，天然有人指导着分男女眷各自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