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的少夫人架子大,下个船也葳蕤了一两个时候,轮到杨家船泊岸的时候,已是夜幕低垂,几个青衣长随早搭了小舢板畴昔给二老爷报信,不消一刻,甚么清油帷幕、两人抬的小轿……都已经预备好了,女眷们先行下船,搭了小轿进客院安息,箱笼自有人看管。七娘子亦不过是稍事洗漱,就出来和二老爷厮见。
虽说走得慢,但通州毕竟离北平不远,不过大半日,朝阳门已然在望。
虽说有二房不遗余力的帮手,但搬场毕竟是个琐粗活儿,大太太才抵步,也顾不得洗漱换衣,就和七娘子拿了清单,带着药妈妈、梁妈妈、王妈妈一样样的盘点金饰箱笼――所幸未曾丢失,并且又把早跟船送过来的家具都安插清楚了,这才放七娘子归去洗漱。
七娘子已是见着了一条僻静的胡同,胡同里没有多少人家,只要巷东口红门深锁,巷西口栓了一排的马,红门上铜钉闪闪发亮,几个眼熟的长随已是进收支出搬运箱笼――
她规端方矩地给二老爷见了礼,二老爷倒是格外打量了七娘子几眼,就笑,“七娘子也长大了,看描述,倒比八娘子要美些!”
“你看这朝阳门挨着城门的那条胡同?往里走就是老字号的馒头,两个一斤童叟无欺,硬是就要比别家苦涩上几分。”大太太却被勾起了谈兴,车一起走,一起为七娘子说街景,“我打小就喜好吃这家的馒头,可买卖太好,不趁早底子买不到,从小时雍坊过来,要绕过一全部皇城……当时候你外祖母还在生,就怕宠嬖了我,两三个月才派家人夙起来回半个时候给我尝尝鲜。”
那边二老爷又和大老爷感慨,“一别这四五年来,朝廷里真是风起云涌,你方唱罢我退场,一刻温馨都不得。弟弟固然在都城,但倒是置身于旋涡以外,不比大哥身在局中步步凶恶,偶然想起来,连弟弟都悬心,也幸亏大哥能全面得过来!”
这不是自家,说话就硬是多了几分谨慎,这话的后半句,就被大老爷吞了归去。
提到老练时的旧事,她又不由一笑,“这猪肉胡同出来就是老天成了,多少年的老字号,猪头肉最驰名的,上午开张,到了中午,再没有卖不完的。”
这是个琐粗活,七娘子固然耐烦绝佳,看了没多久,也有些困意,便引着大太太先不忙遴选屋子,问大太太,“是不是该给亲朋老友们写帖子了。”
这三进的院子,大老爷天然是占了外院与东西两个偏院,大太太占了正院,两个姨娘别离安设在偏院,后院就给了七娘子,东西偏院存放箱笼,说来也算是井井有条,可从江南带来的多少东西,都要归置出去,后院的两个偏院不免就占得满满铛铛的,就如许另有好些宝贵的安排收住了没有拿出来摆放――世民气里都稀有,住在这小院子,不过是因为大老爷要韬光养晦,不肯给同僚落下话柄,一等脚根站稳,他们就要换处所了。
七娘子天然不会把二老爷的话当真,不过一笑,就去给敏哥施礼,两兄妹相对一笑,敏哥也夸七娘子,“年纪越大,眼睛越有神,倒像是会说话一样。”
大太太如何不明白七娘子的意义,也就顺势下台,“要不是家里就三个主子了,我是真想不出这院子该如何住……偏生又是皇上的犒赏,便利你爹三日一朝五日一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