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大太太却罕见地实事求是,“你看这水头、这油性――恐怕从根子上来讲,也是要比我的那几对都好些。不过这上等的羊脂玉,也都是独一无二,我常戴的那对就要比这对刻薄些,也是可贵的。”
只是赞成地望了七娘子一眼,就独自深思起来,目光闪动,仿佛有无穷的心境,正在脑海中流过。
大太太顿时神采一变。
她正在这边考虑,那边七娘子已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权夫人的来信。
一家人因而就挤挤挨挨地在八仙桌前坐了下来,九哥关门闭户,把东次间通往堂屋与东里间的通道都落了锁。
大太太也是面沉似水,垂首沉吟了好久,才昂首叫人,打发立冬,“去前院看看诸总兵走了没有,若走了,就把老爷请出去发言!”
待到五娘子、六娘子进屋的时候,七娘子已是完整安静了下来。
大太太就暴露了一个哭一样的笑,“江湖走老,胆量越小……老爷,我们家,该不会有事吧?”
声音已是有了些颤抖。
为甚么在这时节上门提亲――以权家的身份职位,和太子打个号召,把杨家的这个女儿从选秀中黜落,那是再轻易不过的事。
大太太是越想越心惊,从这个角度推演开去,统统好似都有了公道的解释,为甚么权夫人已经对小七另眼相看:在太子阵营中安身不稳,想要和一样根底陋劣的杨家缔盟,是个很公道的决定。
大太太点了点头,面庞倒是有了些许凝重。
杨家的将来,牵涉到了统统出嫁女儿的脸面,更别说不能出嫁的九哥……为杨家在政治上谋取最大的好处,是每一个杨家人的任务。
大老爷冲她一笑,欣喜地握住了大太太的肩膀,“怕甚么,当年风风雨雨都走过来了,也没见太太怕过!”
“算倒是还算数的,这些年来,我们家和桂家隐然已有了默契,传闻桂家的二少爷,也很中意你当桂二少奶奶。”她顿了顿,才又道。“只是四月里我得了桂太太的一封信,说是含春这孩子前段时候带兵和北戎余孽交兵的时候,脸上被箭簇掠过,受了不轻不重的伤,还不晓得会不会落疤……当时想着如何都要到选秀以后再说这事了,也就没有奉告你!”
“可皇上的身子骨好不好,凭的是谁的一句话?凭的是现在他最重新的御用神医权仲白权子殷!自从昭明二十年,权子殷把皇上从鬼门关前硬生生地拉了返来,自此皇上就再不要别人诊脉,半步都不肯放权子殷离京……说得刺耳些,皇上的存亡,实在只操于一人之手!”
只是,权家一向安安稳稳,和达家又是殷勤,谁也没想到他们会叛出大皇子那边。按说,应当是太子安排,暗藏在鲁王阵营的内鬼,又如何会俄然间大张旗鼓地托了诸总兵向杨家提亲?
只是七娘子平素里多聪敏的一个小女人,如何也就被权家的繁华迷了眼……
两母女都吓了一跳。
这个封疆大吏在一夜间仿佛老了很多,鬓边的银丝白得发亮,看上去,为大老爷平增了很多蕉萃。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旦变天,我们杨家不成能不受影响。这些年来,虽为东宫效力,但却不得重用,更遭猜忌……”大老爷面上可贵地暴露了多少怠倦,“这位太子爷手腕莫测心计过人,爹毕竟已经老啦,再奉侍一个皇上,也有些力不从心……我已经下定决计,等今上一归天,我就上书新帝,告病回籍!”
大老爷不久后就仓促进了正院。
就连大太太也是兀自策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