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一顿,苏念惜却一把抓住裴洛意的大氅,瞪眼,“我不走!”
掩不住震惊的女官已递上了一个软垫,看了眼本日竟然任由安然郡主折腾也没出一声的太子殿下,低声道:“殿下夙来不肯用这些叫人群情,您劝着些。”
她深吸一口气,道:“回宫。”
采薇含笑,福了一礼,回身仓促拜别。
“安然去了那边?她可还好?”长公主尽是焦心。
抬眸望去,又是一震。
翻开闪动光彩的鲛珠帘子,再往里去,苏念惜便感受又冷了一些,不由抱紧了手里的暖炉。
开口时倒是咬牙切齿,“垫着!”
冷泉,呵气成霜。
转脸四周瞧了瞧,又伸手摸了摸脚下的地砖,皱了眉。
女官担忧地问:“娘娘,本日天灯……”
“……?”
偌大的红色假山上,冒着寒气的水逆流而下,落入底下一座半圆的大理石池子中。
便听里头流水淙淙。
太子殿下公然又往别处看去。
“咳咳。”
裴洛意却仍然未曾看她,只望着不远处那闪动瑰丽光彩的晶石,淡然道:“本日天坛之乱,贤人早已生怒。有沈默凌做引,恰好让贤人借此降罚,不会在以后再变相找出更大的罪恶来非难阿娘与东宫。”
她竟然将身上的披风给解了开来,正要脱下,手腕被抓住。
裴洛意却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就是不松开,拉扯数下后,忽而让步普通地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不脱,你听话。”
裴洛意闻言,眉头微蹙,沉声道,“采薇,带她走。”
抬手作势要狠狠打他,却又立时想起他的伤,最后落在手臂上的力道却跟悄悄拂了一下差未几。
王钊斓忽而朝后摔了一步,幸而被掌事女官扶住。
沈默凌看着满面怒意的王钊斓,忽而嗤笑一声,“臣谨遵懿旨。不过,臣身子夙来安康,可不比太子殿下,风一吹便倒了的荏弱。这冷泉,太子殿下也不知能熬到几日……”
却并不睬会,只抬了手又去扯那大氅。
苏念惜嘲笑一声,丢下垫子,也抬起手,道:“成,殿下本日偏要受冻是吧?那我也陪着殿下一起受罚!毕竟殿下是因为我才到此遭罪……”
苏念惜虽晓得冷泉,却从未想过此处竟冷到了这般境地,一出去便被冻了个颤抖。
王钊斓摆摆手,“天坛已正名,本宫皇后之位不会变。你亲身去,将那狼皮的大氅给大郎送去,再多带几个手炉。千万别让他冻……”
……
苏念惜鼓起腮帮子,“归正殿下也不是为我受罚,那管我做甚。放手!”
而裴洛意,外衫尽褪,只着一身薄弱中衣,就跪在那池子边。
半月池,碎石嶙峋,底子不是能跪的处所。
她举步朝里走,便见此处补葺得无一处不极尽奢糜,代价连城的汉白玉堆砌的假山,冰晶石做装潢,那雕龙描莲的灯柱上,都摆放着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脚下踩得是海底寒石,屋顶贴的是斑斓宝石装潢。
“娘娘。”女官朝四周看了圈,轻声禁止了她未出口的不敬之言。
裴洛意终是没忍住,垂眸,就瞥见白绒绒的狐狸毛里,小女孩儿软绵绵的发顶上,素色的钗环闲逛。
一行人回到凤宁宫,却只看到了闻讯仓促赶来的长公主,并未见苏念惜。
忽而道:“殿下,您方才,是不是活力了?”
苏念惜接过,点了点头,又道:“劳烦姑姑,再去煮一壶热热的姜茶来,另有发寒的吃食,也备一些。”
苏念惜眼底对劲一闪而过,瞥着他,得寸进尺地将腿边的垫子往前推了推,“用这个。”
女官名叫采薇,闻言暴露几分笑意,朝默不出声的太子殿下看了眼,应下,“那就劳烦郡主照看殿下,外间奴婢已办理好了,明日天亮前都不会有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