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低头略有所思，父亲却道：“就你这小身板，还去参军？你莫不是想今后不下田、不挑担子，用心找来这些借口？”
“德行！”母亲的声音嗔道，“你现在才到四十，天然另有些力量。如果平儿去了外头读书，倒是没准了。都说十年寒窗，你要苦个十年我们孩子有出息了，也就罢了。如果考不上半个功名，你也老了，那花了钱的墨客又下不了地，我看你背了一身的债找谁去还。难不成你要我看着你到了七十，还拄着拐杖去下地？”
这一站牵动了身上把柄，少年却只是呲了呲嘴，嘴里却哼都没哼，竟而还笑了一笑，笑里竟然透着一股向来没有的狠劲，听他自言自语道：“本来这就是被揍的感受。仿佛也不太痛嘛！”
宿平差点噗嗤笑出声来，从速捂了嘴巴。
“如果站在日头下的时候，也是这类感受，那该多好啊。”宿平不由地想道。
宿平早已是双目通红，再也忍耐不住，疯了普通地直扑向滚倒在地上的王小癞子身上，抡了拳头就砸，拳拳到脸，嘴里发疯道：“我打死你！啊！我打死你！……”
“好去处？你有甚么好去处！”父亲说话时悄悄看了他老婆一眼，转头又对宿平怒道，“你娘舅是你能说三道四的吗？你懂个屁啊你！还敢偷听老子说话，看来好久没松你骨头了！”说罢，就要上来拿下儿子。
“你越说越没边了！许老三阿谁土先生教了这一村的娃娃，你才给了他几个铜板。”
“对、对！当年跟我争的人里就有阿谁教书的许老三，我儿子如果考不上功名返来了，不消下地，就让他抢了他的饭碗，做个教书的。”
“好、好！我不叫，我不叫。”王小癞子竟然端庄地应道。众少年正奇特着，只见他又伸开了嘴巴，做了一个夸大的神情，轻声道，“你不让我叫，那我便只好悄悄地说，大――舅――子――”
这是他第四次换气没入溪中，还是抬头看着水中的天空。俄然一个黑黑的事物从他面前闪过，接着就感受大腿被东西砸了一下，虽不甚疼，也惊得他立马跳起家来，还被溪水呛了一口，鼻腔生疼。
宿平愣了，王小癞子也愣了。
“嘿嘿，就他那点学问，我这不是怕他误人后辈嘛。”父亲辩论了一句，复又好似叹了口气道，“哎，我们宿家向来就没有出过一个能走出这周遭几十里的人，平儿聪明，我总想着能够让他光宗耀祖，怎地如此艰巨。”
“……我都与你说了，你倒是拿个主张。”一个男人的声音，是宿平的父亲。
拍了拍灰尘，迈开双腿，朝着衡山脚下走去。
宿平倒在地上，呲牙咧嘴，满脸狰狞，口中还是骂着“我打死你”，手脚并用向空中抓挥个不断，似是底子健忘了疼痛。这倒叫王小癞子无从动手，只能在中间狠狠地踢上几脚，又被宿平抱住了差点咬上一口，冒死拽腿将他横着在地上拖了几尺，这才抽了出来，在一旁大口着喘着粗气。
这个笑声非常鄙陋，宿平在抹脸的时候，就听出了是王小癞子来了。等他眼力规复的时候，向溪边扫了半圈，那边站着七八个少年，王小癞子就在最前边……还好，没见到他家的大黄狗……
“还是你心疼我，嘿嘿――”内里父亲笑道，“不过你看我，刚收了稻子又插了秧，四亩多地下来，不慌也不累，一顿三碗饭。你夫君我呀，身板精肉瓷实得很！不信你摸摸！”
宿平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