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少年刚跑了一个来回时,已见乏力,胸口如有一团火焰在干烧着,喉咙又涩又痛,全部身子似被上了桎梏、灌了铁铅普通,疲重不堪。当时邱叔叔跑到他的面前,教他鼻吸口吐、调度气律之法,才稍有好转。
“唔……他前几个做完,已是过了极限,背面也非论他做得快慢,只要他撑得越久,就越能见效果。”
直至最后一个折返,那的确更与平常走路无异。
谁知这前三十几个高低还好,竟然也能一口气连上。可接着就够呛了,直觉肩膀越来越酸,愈做愈沉。更要他小命的是,这个练法还得一口气憋着连做下去,如果想换上一口气就须得停上一停,但若停那一停,却又连不上了。如此几次,恶性循环,到了前面宿平是做一个俯卧,便停上一个呼吸,再厥后是两个呼吸、三个呼吸,即便是如此,贰心中也未曾有那一丝放弃的动机。比及勉勉强强做完了八十个,便立马往中间斜里一倒,活像个被人拨翻了身子的河鳖,来个“五体反投地”。
二人悄悄掩了大门,出了院子,宿平睡眼惺忪道:“邱叔叔,天还这么早,我们是要去那里?”
这是村里一个老头,却不是宿平的亲祖父,此时也正趁着晨露,赶着老牛去翻田。这老头年青时娶过一妻,不是村里的女人,也不见娘家人影,尚将来得及生个一儿半女,几年后便已过世。从当时,老头更未曾另娶她人,饶是乡亲们说了几桩婚、讲了几次媒也都闭耳不听,孤孤零零地活了大半辈子,公开里还被人取了外号,叫做“孙犟头”。
宿平听了蓦地一昂首,“啊”一怪叫,复又连咳几下,一脸忿忿,倒是再也说不出下一句来。
本来少年刚喝完了水,邱禁就着他到院子里做第二个练习。瞧那副都头先俯卧在地,满身绷直,两脚尖与双手支起四个点,手掌之距与肩同宽,双手撑直举起家子,复又放低,如此一上一下做了个表率,叫做“俯卧撑”,倒也名副实在。便叫宿平学了他这般,也高低照做八十个。
雄鸡只报两年令,丑时卧窝三叫停;
少年嘴里边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好,却差点把口水滴了出来。这“煨鸡”可有出处。宿平生性内疚,虽不受同龄男孩的待见,却深讨乡邻大人们的欢心。这孙老头也不知那里弄来的一手,别人家吃鸡不过是拿来煮、焖,最多架到火堆上烤烤,他却能把一只整鸡包了荷叶、棕叶,放几味调剂,埋到灶下、田野的炭灰堆里,做出喷香适口的“煨鸡”来。
邱禁见他第一次就能这般,心下实在也是赞叹,面上却不动声色道:“根哥,我便先去大营了,待宿平用完早餐,叫他也过来。”
“咳……罢了罢了,本日才是初试小练,就当他做了四十个吧。”
“唔……啧啧……屁股有些翘了。”
宿平方才恍然,这天是邱禁练习本身的第一日,强自深吸了一口气,对邱禁道:“邱叔叔,我们开端……唉,唉,等等!”本来邱副都头耍了个诈,不待他说完就跑了出去,气得少年方才提起的一口气,楞是给生生岔歪了。
半山沿的这条泥道足有二里远近,三去三回的,两人足足跑了十二里路。宿平虽不甚结实,却胜在活力迸发的年纪,加上有言在先,又经昨日打斗一事、意志弥坚,才气憋了一口傲气将它跑完。
“手力,唔……对腰力也有些裨益。”
根哥道了一声好,邱禁便拜别了。
孙犟头已有八十来岁,却身材结实,见了少年也是哈哈一笑,道:“宿平早!得空到我家来,爷爷煨只鸡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