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方才她夸我射得准呢。”宿平心头一暖,忽而又想到舒云颜现在定然也正望着他,胸口刹时冲出一股豪气,对那大汉朗声道:“百步以内,任你放靶!”
“恰是。”雷敢指道。
“甚么射法?――”那男人忽将手中海碗直直朝上一举,蓦地向着堂内放声道,“兄弟们!可有人情愿陪这小娃娃耍耍那‘顶上摘花’?”
“敢指大哥,你又来笑我!”宿平被他拍得挺直了腰板,却也不再内疚,豁然道,“那我今后便利落些!”
“从速的!老夫都喊得口渴了!”大汉催道。
宿平看向他时,此人也俄然朝本身望来,目光炯炯。少年只相持了两个呼吸,便赶紧低眉避开,却蓦地瞥见台前地上趴了一个黄黑相间的兽头,盆口大张,獠牙逼露,顿时又吓了一跳,面色微微泛白。
“敢指大哥,我读书未几,但也感觉这副联字很有……威风。”宿平回道。
雷照峰面带笑容,也不禁止,倒是他儿子雷敢指忙上前劝道:“三寨主,宿闰年事还轻,不堪酒力。”
老夫?宿平愣了一愣,此人面色焦黑,虽看不出年纪,想来也不过三十出头,却自称老夫?早就传闻有些绿林强盗长得奇特,脑瓜儿也不大好使,面前这位看来便是此中之一了。只是他要与我打赌,我该应是不该?……少年心如电转,倒是愈发沉着了下来……敢指大哥救了我,对我也很不错,断不能让人瞧不起我,折了他的面子。我且先看他有甚么把戏!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转弓,又听东南边一小我道,“大哥,你就别抢了,让我先来!”
这男人杏仁目单眼皮,头挽流水翻刀髻,身着吵嘴斑花衫,全部儿端方利落。正喝着酒看着戏呢,闻声黑大汉向他索箭,右眉微微一掀,也不答话,突地左掌一抬,击向桌上箭筒。
那中年男人两手搭在不油不漆、丰富如岩的楠木大圈椅上,即便只在矮桌上暴露了半个身子,还是叫人似见其凛冽之躯,眉唇之间与雷敢指极其类似,却长了一孔刚正的国字脸庞,不怒自威。
宿平在那半山沿时,各家的门联天然见过很多,但是这一副独特的八字联,他一口气念下来后,模糊之间,有股澎湃气势涌上胸口。
此话一出,堂内世人顿时有几个鼓掌喝采。
宿平见雷照峰朝他点了点头,便又转了个身,翻开竹弓,双目顺着箭身向那瘦子瞄去,倒是只觉镞头微微有些颤抖,心中暗道:“这胖大叔长相说话如此亲热,如果我一个不准,像烂人张那般射下他一只耳朵来,可要糟糕……哎,邱叔叔教我要凝神静气,我却怎地还这般不能自控……咦,这大海碗少说也有四寸来厚,我如果把箭头向上调点,以我眼力,即便偏了一两寸,却也不怕射中了这位叔叔……”心境狼籍间,倒叫他找到了些许法门,定了计算,便深吸了口气,就要把箭射出。
“你这小娃娃,既然入得我风雷寨,怎地还叫起‘伯伯、叔叔’了……”一个面如旧铁锅、满脸刀板肉的魁伟男人不知何时提了口酒坛子、抓着个大海碗就凑了上来,那声音比如炸雷,“来来来,别搞那些婆婆妈妈的,先灌上两大碗再说!”
宿平盯着那十六个盛满酒水、与本身脸儿普通大小的海碗,冷静地点了点头。当下便系上了新箭筒,从中取出一枝木箭,放在手里掂了一掂,分量比那竹箭略重,却也趁手。
宿平看在眼里,发觉这十几人皆是出自雷照峰的主位台摆布、或是靠近的几条矮桌。只要正门口站了一个浑浑噩噩的醉人,顶的却不是海碗,竟是个大坛子,晃闲逛荡还漾出些许酒水,不管旁人如何规劝嘲弄,就是不听,大着舌头尽管叫道:“算……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