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有财重重一哼:“一帮刁民,懂个屁!老爷我的钱,但是要献给佛爷的,哪有工夫漏给这些小虾米打水漂玩。”
女人嗤笑一声:“养?老爷你可别嫌我多嘴,今儿个去红粉斋选胭脂,人老板都说这聚宝钱庄怕快是不可了吧,不然如何连施粥的钱都拿不出来……”
启事无它,书记上的那张脸,他熟谙。
有了如此丰富的收成,对最上层的抽屉贾无欺也无甚兴趣,只是略略一拉,往里瞟了一眼,仿佛是张演傩戏的面具,或许是郝有财买来给家中小孩玩的。他正想拿出来看个清楚,就闻声门外俄然响起一阵喧闹声——
谨慎翼翼地移开几片砖瓦,贾无欺向屋中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锦袍的明白瘦子正坐在案前,舔了舔手指后,满面笑容地一页页翻着帐本。
但是此时现在,这张脸却有了另一个仆人,姓晏,名栖香,犯下采花之事,被官府高价赏格。贾无欺光荣地摸了摸本身的脸,幸亏是以真脸孔行走,不然当下不知会招来多少费事事。
“嘘!小声些,可别叫聚宝钱庄的人闻声了,他们现在但是听到采花这两个字就气得发疯!”
此人生得面孔清秀,双目幽深。他嘴唇薄削,微须掩口,嘴角上侧有一颗美人痣,让他笑起来显得分外多情。面对毫不客气的进犯,他也不慌不忙,略一闪身,就避了开去。
“如何?莫非此次被采的,是聚宝钱庄的哪位女眷?”
郝有财闻言,面色一变,肝火冲冲道:“你这话是甚么意义?芊芊毕竟是我的女儿,现在她出了这类事,我不帮她,还能有谁帮她?现在这世道,谁不是见钱眼开,若不出高价,谁会主动去帮不相干的人?”他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一时候有些喘不上气来,粗喘了几声,才冷冷道,“你若感觉不舒畅,也不必在庄中待着了,眼不见心不烦,你说呢?”
“我看不尽然吧。”女人声音慵懒道,“我可传闻,那赏格采花悍贼的金额,可实在不小呢。”
“啧啧,本来觉得这采花悍贼如何也是个小白脸,没想到长得很浅显嘛……”
“捉贼啦!捉贼啦!别让他给跑了!”
一个黑影如同攀树的灵猴普通,顺着聚宝钱庄的外墙往上窜,几个起落以后,悄无声气地落在了高高的屋脊上。贾无欺屏住呼吸,伏低了身子,缓慢地掠过几幢没有灯光的屋子,最后终究在一间灯火透明的屋子上愣住了脚步。
郝有财一听,忙转过身,本来肥肿的双眼现在笑得只剩下一条缝:“别急啊小乖乖,老爷我顿时就来。”
“那可不,不然你看这赏金为何比常日翻了几翻?若不是聚宝钱庄暗中帮助,官府哪有那么多闲钱!”
本来这聚宝钱庄乃是沨城首屈一指的大钱庄,但庄主郝有财却非常抠门。本来他抠的是自家财帛,城中百姓也就随口挪揄两句,对他也并无怨气。但今春季气突变,本来风调雨顺的沨城提进步入了汛期,又赶上几场瓢泼大雨,本该贵如油的春雨让沨城一带堕入了严峻的涝灾当中。很多百姓刚种下的庄稼被瞬息之间淹了个干清干净,阵势较矮的房屋有的被失控的大水冲塌,有的被滑坡的泥石压垮。一时候,城中挤满了流浪失所的哀鸿,官府固然开仓放粮,但究竟存粮有限,一层层向上通报又难明燃眉之急,便但愿城中富庶的人家能够捐些粮食出来。
莫非除了他以外,另有人夜探钱庄?
“这锁设想得好没意义,就算挂上百个千个,也还是防不住人。”黑暗中,贾无欺指尖俄然多出一根两寸摆布的银针,说是银针,它的另一头却不是穿线孔,而是弯钩状。贾无欺将这细细的钩子探入锁内,悄悄一撬,只听“咔哒”一声,他脸上暴露了“公然如此”的神采,再看那沉甸甸的铜锁,已回声而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