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不是罪大恶极的就不要斗了。”
“她家之前好的时候，是不是骄奢淫逸？”
“嗯。老早的时候是的。”
“你看，你看，贫民家的孩子都饿死了。她把奶水倒了浇花。骄奢淫逸，骄奢淫逸啊。你明天就把这些讲出来。”
“我的苦比腰深，可跟昌惠没干系呢。”
“昌惠从不舍得乱扔东西呢。她说寸木有寸用呢。噢，要说倒东西，我想起来了。她儿子泰仁被人抱走的那阵子，她涨奶，把奶水挤了倒了浇花。”
“大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她家是停业地主，孤儿寡母的。这大伙都晓得吧。”能萍边说，边从地上捡了我母亲的棉裤，把我母亲从水缸上拉站起。母亲接过棉裤，腿颤抖着，站不稳。能萍扶着她，说：“如果，今后你们发明她有甚么私藏，再斗她不迟。”
“昌惠可俭仆呢。”
“你看，你看，阿胶多贵啊，她每天吃！这就是骄奢淫逸啊。你再想想，她家好的时候，有没有华侈？把甚么东西扔了？倒了？”
“快说你家的钱藏在那里？”拿着簪子的女人揪住我母亲的头发，母亲被揪得面孔朝上。“快说！”她用脚踢着母亲的后背。“我家没钱了，你看看我家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大人衣服改的，有钱我不给他们做新衣服吗？”
“骄甚么？”莲花眨巴着眼睛问，她不懂“骄奢淫逸”是何意。“就是华侈。”
事情队的周同道是东北人，嘴特能说。最会“引苦”了。他问莲花：“大姐，你内心苦吗？”莲花当然苦了。她自小没了父母，刚结婚，男人又跑了。莲花说：“我苦啊。”
“好！”二杆子说，“另有没有别的好东西？快说！不说的话，没你好果子吃！”
我们跑到哑巴的屋。闻声我姐在哭。我挤进人群，见我母亲脱了棉裤，只穿戴一件内裤坐在水缸上。这是寒冬腊月啊。我母亲咬着牙，可她的牙收回轻微的颤抖声，她的嘴唇乌黑，身材也微微颤抖着，像北风中的衰草。额头上流着血。二杆子手中拿着我的砚台，说：“我刚是悄悄碰的，你再固执的话，我让你脑瓜开瓢，你信不信？”说着，举起手中的砚台。“停止！”能萍大喊。“队长，你跟朱昌惠有友情，你可不能包庇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