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汉从报纸上得知八月四号长江发作了特大大水,淹死十四万余人。天下十六个省产生了洪灾。他给这孩子取名叫水生。
姐姐就在茶庄坐起月子了。房里又满盈着尿骚气与奶腥味了。天老是不晴,房里屋檐下挂满了尿布。
“内里一把大雨呢,你挺着个大肚子,不便利。颠仆了就不好了。”
七月的一天,兴汉的姐姐姐夫来了。姐夫家在芜湖近郊的一个小圩区里。连缀的雨,致河水暴涨,圩堤岌岌可危。姐夫怕破了圩,把姐姐送到南京来了。姐姐挺着个大肚子,不日就要分娩了。姐夫说:“出产时就送病院。不会污了你们的屋子。”姐姐的产期算算就在这几日,比昌惠要早两个月。兴汉说:“自家姐姐哪有那么多讲究忌讳,你们放心住着。姐姐来了,昌惠也有了伴。非常期间非常对待,两个大肚子睡下铺,两个男人睡上铺。”姐姐说:“那是天然。看模样这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有缘哪,如果是一男一女我们就结个亲家,亲上加亲。可好?”兴汉说:“好啊。”姐夫说:“那就一言为定咯。”姐姐说:“那是,我们谁跟谁呀,还能忏悔?”
每天好饭好菜接待着姐姐姐夫。姐姐无所事事整天躺在床上,还特别能吃。她特别喜好吃酒酿和孵化的还未出壳的小鸡仔。说这两样营养好。每天打发姐夫去买。姐夫每天卖两份。给昌惠一份,可昌惠不爱吃酒酿,窝在蛋壳中的毛茸茸的小鸡仔她吓得不敢吃。昌惠不吃,姐姐夜里感觉有点饿,就又由她全数承包了。时候长了房里满盈着酒糟味与臭鸡蛋的味。昌惠闻不惯这味。她就借口说:有身的人老是要起夜,房里人多,老是有些不便,她去库房跟莲花睡了。
八月十九日,久雨阴霾的天空终究暴露了笑容,天放晴了,阳光光辉。人们孔殷高兴地抱出衣物来晒霉。连小孩都喜颠颠地跟着大人忙着把东西往屋外搬。阳光,多日不见的阳光啊!多么好的阳光啊!多么金贵的阳光啊!他们四人把家里、店里能搬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能挂的都挂在绳索上,让它们沐浴在阳光下。连坐月子的姐姐也走出屋子,说:给本身晒晒霉,给孩子晒晒小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