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宋延巳睡的并不平稳,兵器的碰撞声,战马的嘶鸣声,漠北漫天的呼喊厮杀声在他耳畔不竭的响起。
朱船赶紧为他倒上煮的新水,清澈的水冒着白白的雾气,茶叶被滚烫的水冲的四周游走,披收回浓浓的香气。
旨意将落,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南梁罢大司马设三公已有百年,现在却又别置,不免不叫人多做猜忌。
“你我在这说个甚么劲。”宋延巳似笑非笑,缓缓开口,“圣旨已下,难不成陛下荣登大宝第一日,就要被各位逼的收回圣旨不成。”
“嗯。”他没穿鞋,只诚恳的呆在罗暖怀里,略带高傲的抬起小脑袋,“钰儿学会好几首诗文了。”
“安国侯言之有理。”宋延巳言罢,谢太傅这才向前半步表了态,他捏着斑白的髯毛,笑道,“老夫该称大司马才是,今新帝即位乃是大喜,身为朝臣决然不成为此伤了和蔼,此后我等还要同为新帝分忧解难。”
“段大人此言差矣。”张祭酒踏出一步,“陛下旨意已言明,位列上公,天然是在三公之上,当年敬尊帝罢大司马乃因乱臣祸害朝纲,司马大人多年后得以昭雪,现在陛下年纪尚幼,自是需再置此位,与三公三师六位大人共同帮掌朝政。”
“嗯。”江沅点点头,“人固有一死。”
“将军,此事末将不附和!万一江忠嗣不动,我们不必然能撑到王将军救济。”徐安点头。
话音未落,嘴巴就被人手快速掰开,一团素白的麻布就死死的堵进了她的喉咙,她含着泪,冒死的点头。
巳时将过,第二道旨意便下达,先帝恩泽浃于民,定不忍重劳,故山陵轨制务从俭省,内设佛殿愿择贤信居之,永以告福。
“我晓得…”江沅安抚他,后半截还未说出口,就被宋延巳打断。
朝堂之上,数位朝臣间你来我往,西太后坐在殿后听着,指尖垂垂缩紧,如果让谢太傅独大,她又无母族帮衬,结果不堪假想,她虽也不信宋延巳,但是制衡这两个字,她还是明白的。
一份是谢太傅差人送来的:谢家有女,姿容娟秀,坤仪毓秀,治行有声,亦宜荣宠,是宜为后。西太后看到最后狠狠的咬着唇瓣,一份封后的圣旨,竟是连女子姓名都未誊。
帝后眼神微动,笑着点头不言,手中的茶微温,是她最爱的银山白雾,她轻抿了口。
“那明早背与爹爹听。”宋延巳笑道,只是笑意未到眼底。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群死主子晓得我是谁么!我是驷丽夫人!”曹丽娘冒死的挣扎着,发鬓已散,她血红着眼不住的尖叫,“我有产下帝姬!我不要殉葬!我不要殉葬!”
素条还藏于袖中,西太后坐在凤位上,面前是两份未盖玺印的圣旨,白玉宝玺就在她面前,殿中的侍女皆被遣出了殿外。
“我再给他最后一次机遇。”他看着徐安怔了半天,终究落笔,在信面上写了江忠嗣的名字,“旬日以后,如果他兵马不到,再叫王远城动兵。”
眼睛突然展开,入眼的是轻垂的纱帘,江沅靠在他的身上睡的苦涩,宋延巳就这么一瞬不瞬的看着面前的床蔓。
几日的时候,无声无息,宫中就变了六合。
殿门外,老曹大人不忍再看下去,“丽娘,不要怪为父,你放心的去吧。”
另一份,是宋延巳奉上来的…
他回到安国侯府已经见晚,江沅用过膳,正抱着呈钰在榻上讲故事,屋内通着地龙。地龙似烧的极热,她微微推开了门窗,呈钰穿戴百色的花袄在榻上滚来滚去,偶尔听到高兴的处所就眯着眼睛往江沅怀里扑,明显是隆冬,她笑的却如三日的桃花般光辉,她抬手捏着儿子肉嘟嘟的小脸,笑着与他闹做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