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望望院中的阳光,扬扬手中油纸伞,道:“虽不下雨,拿来遮着日头,免得晒坏了夫人。”
阿言又取来一件月红色厚披风,披在秦水墨肩头,顺手取了手炉、软垫和油纸伞,方才要出门。
“吱――”院子的侧门开了,一个圆脸少女探头出去,瞧见那正在熬药的女子,忙蹑手蹑脚地出去,“啪!”地一巴掌打在熬药女子的肩上。
秦水墨心中一片茫然,眼神超出半开的窗子,正瞧见红色院墙上斜下来的一枝梨花。
阿言仓猝将少女身后的被子叠了叠,扶着少女摆了个比较舒畅的姿式,又将桌上的白瓷碗端到跟前。
阿言便扶秦水墨进了亭子,将织锦软垫铺在美人靠上,扶秦水墨坐了,又将手炉放在秦水墨手中。
阿言忙回道:“您是端宁郡主,皇上赐婚的夫人啊!”
少女皱皱眉,就着阿言端过的碗,将药尽数喝下。
阿言低下头去,小声回道:“夫人名讳,婢子不知。只是,王爷前次叮咛石大人将您安设在猗兰轩养病,仿佛叫您‘水墨’。”
秦水墨苦笑道:“我这模样能走多远啊!”
少女长长的睫毛一闪,悠悠道:“那我叫甚么名字?”
熬药的女子吓了一跳,扭头瞥见圆脸少女,当胸捣了她一拳,低声道:“芍药!你这丫头,明白日的吓死人呀!”
芍药瞧见熬药女子用乌黑的手帕将剩下的蜜饯层层包好,便问道:“言姐姐,你这是做甚么?”
阿言便将随身带的花糕掰了一小块递在秦水墨手中。秦水墨抛下花糕,那些鱼儿便来争食,一时候五颜六色高低翻滚,五彩斑斓非常都雅。
芍药回身便快步去了。
少女点点头,说这几个字已是力不从心。
阿言心下思虑,咬着嘴唇道:“那我们就在门口走几步,透透气,万不成被别人瞥见了。”
瞧着火候好了,熬药女子便谨慎地将沙锅中的药渣用纱布篦了,将药倒进白瓷碗中,拿托盘端进房去。
芍药上前抓紧熬药女子的手,道:“好了言姐姐,我不胡说了。我这就要走了,你这么好的人却被打发到这里来,今后是没甚么出头之日了。芍药有甚么好吃的再给你带来啊!”
阿言眼中含着泪花喜道:“夫人,看来您这病,真是要好了。”
熬药女子拣出一个放到口中尝了尝,又挑一个塞到芍药嘴里。宫里带来的蜜饯果然入口甜美,回味无穷,两个少女相视一笑。
秦水墨瞧见本身发梢卷曲,似有火烧之痕,又看看桌上那分量不轻的钗、簪、步摇,悄悄点头道:“不必了,就如许吧。”
四月的宁王府,春光明丽,桃红柳绿。
阿言想想夫人身材衰弱,画这很多妆也确是吃不消,便住了手,拿出一把雕阔叶牡丹花的银梳篦要为秦水墨梳头。
秦水墨轻问:“已是暮春了吗?”
王府西侧的猗兰轩内,却非常温馨。一株梨树枝杈漫漫,将一树乌黑的梨花罩在院子上。
熬药女子捋一捋芍药耳旁的碎发,笑道:“我倒感觉在这猗兰轩中挺好的。倒是你,王妃金尊玉贵,大要虽驯良,端方却大过天,你这没心没肺的要多留意!快去吧莫误了时候!”
秦水墨点头,望着水池中一汪碧水。此时荷叶还未出水,几支残荷立于水面。亭下几尾锦鲤正在戏水。
秦水墨道:“你看我戴得动那些金饰吗?”
阿言一脸惊奇:“夫人!您这不梳头可千万使不得啊!”
熬药女子打断芍药的话:“休得胡言!夫人只是不记得畴前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