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接过熟行下那死不瞑目标狰狞首级,面色阴沉地看着撂下狠话后便回身勒马而去的高进,手背上青筋跳动,即便是当年他抱着李成梁的坐骑乞活时,也未曾被人轻视至此。
这场大战,他横扫七万明国雄师,充足让他的声望更上层楼,并且辽东另有大量的城池地盘人丁等着他去获得,他如果倾尽尽力和朔方军拼个你死我活,实在是不值。
看着面前身材高大,面庞冷峻刚毅的青年,戚金笑了起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高进神情庞大,他曾觉得有一日他终将和杜弘域疆场相见,以是哪怕违逆天子,他也要来辽东救这位对他有知遇之恩的至公子,就是为了今后阵前对垒时问心无愧,但是他没有想到他来了,杜弘域还是死了。
“见过戚老将军。”
日沉西山,朔方军如潮流般退去,步队行进间森然有序,努尔哈赤挥手阻住了身后不忿的诸子,“明皇昏聩,是容不下这等人杰的,老八,你要多花些心机在细作身上。”
哪怕明知何和礼凶多吉少,两人间向来亲厚,可这个时候努尔哈赤仍然能沉着思虑着和朔方军战和之间的利弊。
朔方军前,高进听着鲁达回禀,杜弘域在他走后便死了,也不由当场愣住,“至公子,杜兄……”
尚间崖间隔斐芬山不算远,可仍旧直到日落时,朔方军才将战死的浙兵和榆林兵的尸首以及遗落的旗号和残破兵器送回尚间崖大营。
即使这一仗没有任何战利品,努尔哈赤也要拿回何和礼的人头,他不能让何和礼死无全尸。两蓝旗的戎顿时了斐芬山打扫疆场,他们收敛了全数的明军尸首,送到了山脚下的疆场中心。
甩脱手上的人头,高进盯着面前须发斑白的努尔哈赤,沉声道,“且好好活着,他日我必取你的人头,以祭至公子和戚老将军在天之灵。”
高进没有理睬曹文诏,而是看向那些面有死志的浙兵老将们大声说道,戚老将军对于这些浙兵来讲,便是军魂所寄,他要保全这些浙兵,不让他们死战殉葬。
残阳如血,白山黑水之间的疆场上,高进亲身提着何和礼的人头,到了两军中心,劈面是努尔哈赤亲身策马而来,相隔五十步时,两人同时勒马停下。
为帅者,不成因怒而发兵!
努尔哈赤吼道,他眼神凶戾,如同择人而噬的恶虎,但很快他就闭上了双眼,胸膛起伏,等他再展开眼时,神情复归于安静,他朝黑还勃烈道,“你去回话,就说我承诺了。”
“戚老将军!”
高进强忍眼眶内那股酸涩,只是朝四周世人说道,然后他取下那面染血尽赤的戚字帅旗,谨慎翼翼地裹住戚金的身躯置于顿时,接着看向曹文诏道,“文诏,奉求你了!”
高进身边,看着劈面八旗雄师巍然不动,王斗忍不住道,“我们要不冲要一阵!”
向来性子鲁莽的莽古尔泰这时候更是忍不住道,“阿玛,我们大不了就和那姓高的拼了……”
想到何和礼这个随他多年的老臣让代善带返来的话,努尔哈赤沉默了,眼下他八旗俱在,虽说两蓝旗加两红旗统共折损了十个牛录,但他的兵力还是薄弱,并且最精锐的两黄旗老卒并他的亲军未动,但是他不想和朔方军硬拼。
“多数护!”
“都莫哭,我们带戚老将军回家。”
“闭嘴。”
“看到没有,这才是老成谋国之言,老八,你还很多学学。”
“老奴非是胆怯,而是欲取辽东辽西之土,不肯和我朔方死战,便宜了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