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县令蹙眉看着那条线,目含疑问:“这是?”
这盏酒行过,世人已有七分饱,略有倦色,直到蒖蒖命人呈上适珍楼主菜时,才又正襟端坐,面对那道被银色器皿盛着的菜肴睁大了眼睛。
杨盛霖笑道:“此菜寄意不但如此。此菜我们是向本朝一名进士学来,他曾为此作诗道:‘锦瓣金蓑织几重,问鱼何事得相容。涌身既入莲房去,好度华池独化龙。’鱼化龙,是金榜落款的妙喻。我们贻贝楼以此菜肴献给诸位秀才,也是借此预祝诸位进士落第,平步青云。”
众门客依样咀嚼,顿感满口脂香,肉质细致,那纤柔的薄片经口舌一卷便如雪融去。而那水豆豉咸香中带有酒香,细细一品能辨出茴香、木香、陈皮等味道,但又不尽于此,秘闻厚重,回味悠长。
(待续)
蒖蒖摆首:“没有,也不需求。水豆豉是配料,并非首要食材,没有人会想到为它作诗,常日提到它,恐怕最多说一声‘好吃’,或‘香’。它就是沉默的配料,不争不抢,却暖和之极,能与大多数蔬菜及肉类相配,为食材增味……你们必然遇见过如许的人,浅显结壮,平时沉默寡言,却本性仁慈,对统统人都很好,别人有难,必倾力互助,与人合作,从不争功。但因为并无锋芒,貌不惊人,也不会被人特别存眷,你们不会想到为他作诗,最多在想起他时,赞一句:‘好人。’……水豆豉,便如如许的人。”
蒖蒖浅笑着以银箸搛起线头,悄悄一提,鱼鳞便离开鱼身,跟着细线被提起,一片片鳞甲在空中闪着贝壳般乌黑的光,串在细线上,如项链普通。
门客们啧啧赞叹,都说这水豆豉固然家常,但制得极妙,确切为食材增香很多。有人笑问:“此前好菜多有诗词相咏,却不知这水豆豉可也有人作诗赞过?”
接下来这盏酒,贻贝楼上的看来是此番最首要的菜,一道“莲房鱼包”用了他们此次宴席上独一的肉,别的那道大抵特地与莲鱼主题相配,是莲花、菊花与菱角煮成的汤,杨盛霖先容:“此汤名为‘渔父三鲜’。”
那道菜是用麻油加花椒煎熟,插手酱油、醋、白糖与白菜、豆芽、水芹同拌,称为“撒拌和菜”。菜先用沸水焯过,再入净水漂着,待要凉拌时再取出,故此光彩翠绿,嫩脆适口,伴着猪肉吃,这家常的味道倒也令宾主尽欢。
蒖蒖再请世人一顾那盘中猪肉,是净水煮熟的五花肉块切成。蒖蒖搛起一片,只见那长条纤薄,肥瘦肉纹路相间,脂肪处亮泽油润可透光,刀工邃密,盘中每一条都大小宽窄如一,“这肉便是遵循东坡先生所说的体例慢火煮成,由我们适珍楼刀工最好的女弟子切成薄片,置于纸上,那脂肪条纹处可透见字样。”
以银匙取出鱼肉,世人咀嚼之下但觉鱼肉带着莲蓬暗香,一名贡生叹道:“鱼肉带有莲香,尤其清雅,再饮渔父三鲜,便若置身采莲轻舟之上。”
杨盛霖含笑细说这道菜典故,公然又与士大夫有关:“唐朝翰林学士郑馀庆某次宴请亲朋,当着客人面叮嘱家人:‘煮烂去毛,勿拗折脖颈。’客人听了都觉得他指的是鹅鸭等家禽,等了好久,却没推测仆人奉上来的竟是每人一个蒸葫芦。”
众贡生听了此言似有所动。斯须,有人缓缓抚掌,开口赞道:“妙!水豆豉确切不需求诗词矫饰,女人这一说,尽显其浑厚温良。水豆豉得女人这一知音,也足以欣喜了。”
蒖蒖再将肉片置于碟中以箸搛成花形,探入水豆豉碟中一蘸,让液汁如蜜普通沿着花瓣外沿浸入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