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包涵虚混太空,挑波逐浪遍鱼龙。
又有诗道这长渠之妙云:
传宣半夜烧银烛,远近凹凸灿若星。
莫讶福来人间里,若无仙骨亦难游。
倘然一时残损,几成梦里空花。
三山日暮祥云合,疑是神仙天涯逢。
炀帝见表来请,以观完工,满心欢乐。即便择日,同萧后,带领众宫妃妾,发车驾竟望东京而来。不一日,先到了显仁宫。早有宇文恺、封德彝二人接住朝见过,遂引了炀帝御驾,从正宫门首,一层层看将出去。但见:
先人有诗,单道这五湖之妙云:
休谈尸体不当残,贪却君王眷宠固。
莫言天道善人亲,骄主向来宠佞臣。
一日炀帝设朝无事,正要退入后宫,转头忽见王义,面多愁惨之色。炀帝问道:“王义,你为何这般风景?”王义仓猝答道:“臣蒙陛下厚恩,使臣日近天颜,真不世之遭遇,但恨深宫天涯,不能出入陪侍,少效犬马之劳,故心常怏怏,本日觉忧形于色,望陛下宽恩。”炀帝道:“朕亦时候少你不得,但恨你非宫中之物何如?”说罢玉辇早已入宫而去。王义此时在宫门首,又不忍返来,又不敢出来,痴痴立在那边呆想。忽背后一人,悄悄的在他肩上一拍,说道:“王先儿,思惟些甚么?”王义转头看时,倒是守显仁宫寺人张成,即忙答道:“张公公,失瞻。”张成问道:“万岁爷待你好,只是这般加厚,另有甚么不称意,在此默想?”王义与张成交厚,便说道:“实不相瞒,我王义因蒙皇恩,非常宠嬖,情顾朝夕随驾,企图报效;但恨皇宫隔越,不得遂心,故此常怀怏怏,不期本日被老公公看破。”张成笑了一笑,戏耍他道:“王先儿,你要入宫这何难,悄悄的将下边那道儿割去,有甚么进宫不得。”那王义沉吟道:“吾闻净身乃小童之事,现在恐怕做不得了。”张成道:“做倒做得,只怕你忍痛不起。”王义道:“若做得来,便忍痛何妨。”张成道:“你当真要做,我自有灵药相送。”王义道:“男人汉说话,岂有虚谬。”
不是夸强兴土木,何缘南幸不回轮。
十步楼台五步亭,柳遮花映锦围屏。
炀帝见王义满脸微醺,低头跪下,便道:“你在那边吃酒来?”王义平素口舌方便,此时竟弄得一句话也对答不来,两个内监又微微嘲笑。炀帝见风景非常,便问两个内监道:“你两个刚才在那边宣王义到来?”小内监道:“在守宫监张立室里。”炀帝道:“吃酒不消说了,另有甚活动?”小内监把张成的说话,与桌上的刀药,一一奏闻。炀帝听了,把龙眉微蹙道:“王义你起来,朕对你说,凡净身之人,都是命犯孤鸾,伤克刑害,不是有妨父母兄弟,定是刑克妻孥,算来与其为僧为道,不若净了身,厥后或有灿烂受用的日子。就是父母肯割舍了,我们那些老内监,还要替他推八字算刬度,然后好动手;况是孩童之事。你年二十不足,岂可妄自造作,倘有未妥,岂不枉害了性命?”王义道:“臣蒙陛下隆恩,天高地厚,即便粉身碎骨,亦所不吝;倘有差误,愿甘任受。”炀帝道:“你的忠心义胆,朕已深知;但你只思尽忠,却忘报本。父母生你下来,虽是蛮夸,也望你宜室宜家,生枝繁衍,岂可把他的尸体,轻弃毁伤?为朕一人,使你父母幽魂,不安窀穸,这断不准。如若不依,朕论你不但不见为忠,而反为逆矣!”王义见说,止不住堕泪,叩首谢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