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山举眼一望,只见很多宫女簇拥着香车,冉冉再来。到得将近,贵妃下车,宫人拥至玄宗前施礼。太子也施礼罢,各就坐位。禄山待欲退避,玄宗命且住着。禄山便不避,望着贵妃拜了,拱立阶下。玄宗指着鹦鹉对贵妃说道:“此鸟最能人言,又知人意。”因看着禄山道:“是那安禄山所进,可付宫中养之。”贵妃道:“鹦鹉本能言之鸟,而白者不易得;况又能晓人意,真佳禽也。”即命宫女念奴收去养着。因问:“此即安禄山耶,现为何官?”玄宗道:“此儿本塞外人,极其雄浑,向年归附朝廷,官拜平卢节度。朕爱其奸佞,留京陪侍。”因笑道:“他昔曾为张守珪养子,本日侍朕,即如朕之养子耳。”贵妃道:“诚如圣谕,此人真所谓可儿矣。”玄宗笑道:“妃子觉得可儿,便可抚之为儿。”贵妃闻言,熟视禄山,笑而不答。禄山听了此言,即趋至阶前,向着贵妃下拜道:“臣儿愿母妃千岁。”玄宗笑说道:“禄山,你的礼数差了,欲拜母先须拜父。”禄山叩首奏道:“臣本胡人,胡俗先母后父。”玄宗顾视贵妃道:“即此可见其朴诚。”说话间,摆布排上宴来,太子因有小病初愈,不耐久坐,先辞回东宫去了,玄宗即命禄山侍宴。禄山于奉觞进酒之时,偷眼看那贵妃的仙颜,端的是:
吴筠闻诗欣喜道:“本来李谪仙在此,闻名久矣,何幸本日得遇。”当下请至衙斋相叙,喝酒赋诗,流连了几时,吴筠再三劝他入京取应。太白以迩来科名一途,全无公道,意不欲行。正迟疑间,刚好吴筠升任京职,本日起家赴京,遂拉太白同至京师。
调寄《承平时》
欲求人间种,暂款榜头人。
眼横秋水,眉扫春山。不幸杨柳腰,柔枝若摆。堪爱桃花面,艳色如酣。宝髻小巧,恰称绿云高挽,绣裙稳贴,最宜翠带轻垂。公然是金屋娇姿,真足称香闺丽质。
向来士子的穷通显晦,关乎时命,不成以智力求;即便命里终须通显,若还未遇当时,犹不免横遭屈抑,此乃常理,不敷为怪。独可怪那女子的贵贱风致,却不关乎其所处之位。尽有身为轻贱的,倒能发愤高洁。那位居高贵的,反做出无耻污辱之事。即如唐朝武后、韦后、承平公主、安乐公主,这一班淫乱的妇女,搅得天下不清,已极好笑、可爱,谁想到玄宗时,却又生出个杨贵妃来。他身受天子宠眷,多么尊荣;况那天子又极风骚不俗,多么受用,如何反看上了那塞外蛮奴安禄山,与之私通,浊乱宫闱,乃至厥后酿祸不小,难道怪事。
色既不近贵,冶容又诲淫。三郎忒漂亮,二人已同心。
话分两端。且不说安禄山与杨贵妃相靠近之事。且说当时恰当大比之年,礼部奏请开科取士,一面移檄各州郡,调集举子来京招考。当时西属绵州,有个才子,姓李名白,字太白,原系西凉主李暠九世孙。其母梦长庚星入怀而生,因以定名。那人生得天姿敏妙,脾气清奇,嗜酒耽诗,轻财狂侠,自号青莲居士。人见其有飘然出世之表,称之为李谪仙。他不求仕进,志欲遨游四方,看尽天下名山大川,尝遍天下美酒。先登峨嵋,继居云梦,后复隐于徂徕山竹溪,与孔巢父、韩准、裴政、张叔明、陶沔,日夕酣饮,号为竹溪六逸。因闻人说湖州乌程酒极佳,遂不远千里而往,痛饮于酒坊当中,且饮且歌,旁若无人。适州司马吴筠颠末,闻狂歌之声,遣人扣问,太白随口答诗四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