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烈安能遽杀公,宰相卢杞欺日月。
向来忠臣义士,当承平之时,人都不见得他的忠义;及祸乱即起,平时居位享禄,作威倚势,摇唇鼓舌的这一班人,到当时无不从风而靡。只要一二忠义之士,矢赤忱,冒白刃,以身殉之,百折不回,现在而后,上自君王,下至臣庶,都闻其名而爱护之,称叹之不已,觉得此真是有忠肝义胆的人;然要之非忠臣义士之初心也。他的本怀,原只希冀君王有道,朝野无虞,明良遇合,身名俱泰,不至有捐躯殉难之事为妙;若必到时穷世乱,令人共见其忠义,又岂国度之幸哉!至国度既不幸祸害,不得已而命将出师,那大将以一身为国度安危所系;自必相度时势,可进则进,不成进则暂止,其行动自合机宜。阃以外,当听将军制之,何如惑于权贵疑忌之言,遥度悬揣,生逼他出兵进战,乃至堕仇敌之计中,丧师败绩,害他不得为忠臣义士,真可感喟悔恨,怆天呼地而不已也!
平原太守颜真卿,长安天子不着名。
当年幸脱安禄山,白首竟陷李希烈。
君家兄弟奋戈起,二十七郡同连盟。
坐使忠良被兵刃,空将血泪洒西凤。
战所不宜战,我心先自馁。辱身更辱国,千载不足悔。
哀哉常山贼钩舌,公归朝廷气不折。
调寄《朝中措》
词曰:
贼闻失容分军还,不敢长驱入两京。
杲卿尽节而死,却因王承业掩冒其功,张通幽诡诞其说,杨国忠蒙蔽其事,朝廷竟无恤赠之典。直至肃宗乾元年间,颜真卿泣涕诉于肃宗,传达上皇。当时王承业已为别事,被罪而死;张通幽尚在,上皇命杖杀之;追赠杲卿为太子太保,谥曰忠节。其子泉明,为贼所掠,后于贼中逃脱,求得其父尸,并求得袁履谦之尸,一体棺殓以归。凡颜氏族人及其父之旧将吏老婆流落者,都出资赎回五十余家,共三百余口,人皆称其高义。此亦是后话。
这一场丧师,非同小可。此信报到京师,吃惊不小。恰是:
卿拥重兵,不乘贼无备,急图规复要地,而欲待贼自溃,按兵不战,坐出事机,卿之心计,朕所未解。倘旷日耐久,使无备者转为有备,我军拖延,或无胜利之绩,国法具在,朕自不敢徇也。
早知本日取胜难,追悔当初出大言。
唐家再造李郭力,逆贼管束公威灵。
哥舒本名将,丧师非其罪。权奸能制命,大帅如傀儡。
当下封常清收合余众,再与厮杀,又复大败,贼兵乘势奋击,遂陷东京。河南尹达奚珣,出城投降,独留守李憕、中丞卢奕、采访判官蒋清,不肯投降,城破之日,穿朝服坐于堂上,安禄山令人擒至军前,三人同声骂贼,一时三人都被杀。封常清收聚败残兵马,西走陕州。时高仙芝屯兵于陕,封常清往见之,涕零而言道:“鄙人连日血战,贼锋锐不成当。”窃计潼关兵少,倘贼冲突入关,则长安危矣!不如引屯陕之兵,先据潼关以拒贼。”高仙芝从其言,即与封常清引兵退守潼关,修完守备。贼兵公然复至,不得入而退,这也算是二人守御之功了。谁知那监军寺人边令诚,常有所干求于仙芝,不遂其欲,心中挟恨;又怪封常清不时无所馈献,遂密疏劾奏封常清,以贼摇众,未见先奔,高仙芝轻弃陕地数千里,又私减军粮,以入己囊,大负朝廷委任之意。玄宗听信其言,勃然大怒,即赐令诚密敕,使即军中斩此二人。令诚乃佯托他事,请二人面议;二人既至,未及叙礼,边令诚举手道:“有圣旨敕赐二位医存亡。”遂喝摆布:“代我拿下”宣敕示之。常清道:“败军之将,极刑奚逃;但朝议俱以禄山之众为不难殄戮,非确论也。臣死以后,愿勿轻视此贼,宜兼任良将,多练精兵以图之。”仙芝道:“吾遇贼而退,罪固当死不辞,谓我私侵军粮,岂不冤哉!”二人就刑之时,部下士卒,皆大喊称冤枉,其声震惊六合。先人有诗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