禄山到长安,闻马嵬兵变,杀了杨国忠,又闻杨妃赐死了,韩、虢二夫人被杀,大哭道:“杨国忠是该杀的,却如何又害我阿环姊妹?我此来正欲与他们欢聚,今已绝望,此恨怎消!”又想起其子安庆宗佳耦,被朝廷赐死,一发忿怒;乃命孙孝哲大索在京宗室皇亲,不管皇子皇孙,郡主县主,及驸马郡马等国戚,尽行殛毙,又命将宗室男妇,被杀者悉刳去其心,以祭安庆宗。禄山亲临设祭,那日于崇仁坊高挂锦帐,排下安庆宗的灵座,行刑刽子堆积众尸,方待脱手刳心;说也奇特,一顷刻天昏地暗,雷电交集,暴风高文,刽子手中的刀,都被暴风刮去城垛儿上插着,轰隆一声,把安庆宗的灵位击得粉碎,锦帐尽被雷火燃烧。禄山大惧,向天叩首请罪,因而不敢设祭,命将众尸一一安葬。恰是:
这天流浪国难守,无军可抚愧储君。
宝位已先即,宝册然后传。授受原非误,只差在后先。
若能不以位为乐,便是至心干蛊人。
贪残恋土贼人态,妄窃燕皇圣武名。
全军一时忽欲变,谁说威尊命必贱?
不料雷霆鉴戒,这番惨痛难禁。
禄山以陈希烈、张垍为相,仍以崔光远为京兆尹,其他朝士都授以伪官,其势甚炽。然贼将俱粗猛贪暴,全无远略;既克长安,志对劲满,纵酒婪财,无复西出之意。禄山亦心恋范阳与东京,不喜居西京,恰是:
西土忽来台端,朔方顿耀前星。共言人事随天意,急难岂忘亲?
且说玄宗驾至马嵬,众将诛杀杨国忠及韩、虢二夫人,玄宗没何如,只得把杨妃赐死,陈元礼方才约饬众军,请旨启行。世人以杨国忠部下将吏,俱在蜀中,不肯西行;或请往河陇,或请往太原,或请复还京师,众论纷繁不一。玄宗意在入蜀,却又恐拂世人之意,只顾低头沉吟,不即明言所向。韦谔奏道:“太原河陇,俱非驻跸之地;若还京师,必须有御贼之备。今士马甚少,未易为计;以臣鄙意,不如且至扶风,徐图进止。”玄宗闻言首肯,命以此意传谕世人,众皆从命,本日从马嵬发驾起行。及临行之时,有很多苍发展者,遮道挽留,纷繁扰攘,都道:“宫阙是陛下家居,陵寝是陛下宅兆,本日舍此,将欲何往?”玄宗用好言安抚,一面宣谕,一面前行,百姓却越聚很多了。
灵武遽称尊,犹日遭多故。本岁即改元,此举真大错。
话分两端。且说玄宗既留下太子,车驾向西而进,来至岐山,讹传贼兵前锋将至;玄宗催趱众军,星夜驰至扶风郡宿歇。众士卒因连日饥疲,都潜怀去就之志,流言频兴,语多不逊。陈元礼不能挟制,玄宗甚觉得忧。秦国桢奏道:“众心讻讻之际,非能够威驱势迫,当以情义打动之。”玄宗然其说。适成都守臣贡常例春彩十万余匹至扶风,玄宗命摆设于庭,召众将士入至庭下,亲身临轩宣谕道:“朕年来昏耄,任托失人,乃至逆贼反叛,势甚披猖,不得不暂避其锋。卿等匆急从行,不及别父母老婆,跋涉至此,劳苦已极,此由朕政之不德而至,心甚愧之。今将入蜀,门路阻长,人马疲瘁,远行不易,卿等可各自还家,朕自与子孙及中官浑家辈,竭力前去。本日与卿等别,可共分此春彩,以助资粮,归见父母老婆及长安父老,为朕请安,幸亏自爱,无烦相念也。”言罢,涕泪沾襟。世人闻言伤感,亦都涕零,叩首奏道:“臣等死生,原从陛下,不敢有贰。”玄宗亦挥泪不止,很久起家入内,犹回顾世人道:“去留听卿,不忍相强。”秦国模在后宣言道:“天子仁爱如此,众心岂不知感?”因而世人大哭而出。玄宗命陈元礼,将春彩尽数给赏于军士,流言自此顿息。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