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听你们的至心话。”杨广抬大声音，向厅内世人说道，“在尔等心中，是否都和张仆射一样，以为本王不该与突厥人签订和约，更不该引水出关，布施突厥百姓！”
“齐安公所说，实则为一手，而非两手也。”张衡不觉得然地答道，“河北道固然面对的是突厥大可汗摄图之领地，但突厥称霸于漠北，已非三五年之事，突厥汗国边境东西连绵数千里，尔今摄图率部族主力西去，意向未明，依下官之见，王爷应一手保持与留守白道州突厥一部的联络，借以随时体味其海内最新的意向，一手差人及时将讯息上报朝廷，提示圣上防备突厥从关陇一带大肆来犯，这才是两手筹办。”
李彻身为伴同杨广出关赴约的首席僚佐，见此景象，自感有挺身而出，替杨广向众台僚释清个中原委的需求，正欲跨步出列说话，却见杨广抬起左手，制止住了他。
固然在场很多人都看破了张衡是在用抵赖之术唬弄一贯怯懦怕事的张威，可他们同时也非常清楚，倘若此时本身挺身而出，帮张威同张衡辩论下去，固然不难指责出他话语中的较着缝隙，但也在所不免要连带着大大贬低杨广的身份、职位，在此时此景下，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李彻忍不住插言问道：“但不知你所说的两手筹办详细是何所指？”
他一开口就把杨广和张威都获咎了，杨广听了，只淡淡一笑，张威却按捺不住胸中的肝火，用手中的笏板指着张衡，诘责道：“张建平，你说这话是甚么意义？莫非你位居台阁，尚不知邦交之事，唯有圣躬专断的端方吗？”
张衡不惧不怒，回身面对张威，浅笑着反问道：“张仆射，叨教，突厥汗国，目下以谁为尊？”
“这个嘛，倒另有些不同......”张威变得踌躇了起来，他已模糊猜到了张衡接下来想说甚么了。
杨广自数月前获准随班听政以来，从父皇杨坚身上学习到的最大一项好处就是遇事要沉得住气，切莫急于当众亮明本身的态度。
“王爷，下官话还未说完。修沟渠以彰显信义，但同时也需做两手筹办方为万全之策。”
恰好张衡也非常灵巧，未等张威品过味儿来，就主动将话题转移到了别处，直视着张威持续说道：“张仆射，下官觉得，就我大隋和突厥目上面对的情势而言，实无需求坐而论道，对已产生的事指手划脚，品头论足，而应把会商的重点放在如何精确判定出突厥人此举背后埋没着的真正企图，以及如何应对上面，张仆射觉得然否？”
“那么叨教张仆射，突利可汗在突厥海内的职位可与晋王殿下相埒？”张衡仍然笑着问张威道。
在一派死一样的沉寂当中，张衡迈步出班，朝上拱手道：“下官不敢包管，如王爷决意出关与突厥会晤之前，下官如身在并州，会附和王爷出关，但对张仆射方才之言，下官也不敢苟同。”
“但是，张尚书，你就不担忧突厥人获得了布施，仍会冷视和约，发兵来犯吗？”杨广听了半天，也没能听明白张衡究竟持何观点，遂并不忙于说出他欲行诽谤，才与处罗喉签下一纸和约的真正启事，望了立于一旁的李彻一眼，向张衡问道。
是以，固然张威一反故态，迎头给他来了一记棒喝，一针见血地指出他擅做主张，与突厥签订和约多有不当之处，杨广仍没有当即发作，而是强忍着心头的不快，收敛笑容，用阴沉的目光扫视着厅内世人，问道：“张仆射之言，尔等皆觉得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