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泥泞残雪,二人越走越远,霍睿言的霁月光风之态模糊添了一丝焦灼。
“……陛下?”霍锐承惊呼,忙与霍家余人上前下跪。
兄弟二人都盼着闯荡广漠六合,她已剥夺大表哥的历练机遇,现下要无私地拉回二表哥吗?
霍睿言不自发攥紧缰绳,心猛地一抽:她……来了?
小少女表示免礼,明眸掠向霍氏兄弟,眼眶微湿,脸颊泛红,随即挤出一个鼓励的笑容。
正愁该开口说甚么,马车浑家影一晃,跃下一纤瘦身影。
她双手用力拽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行跪礼,力度如她的眼神一样果断。
“此番北上, 少则三年,多则五到十年, 你单独留在都城, 务必刻苦勤奋, 戒骄戒躁, 尽尽力保卫君主,不负我霍氏男儿之名!”
朋友告别后, 霍浩倡袍服飞扬, 双目炯然直视宗子。
霍睿言定睛细看,心头如遭巨石猛击——面前的熙明长公主,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真龙天子宋显琛!
转性了?不成能!
宋鸣珂既不冷酷,也不热切:“定王兄多虑了,去吧!莫让太妃久等。”
宋显扬怎能起歹念?就算她及笄后容色惊人,可她是他mm啊!
大表哥当然首要,但二表哥更不成缺。
霍睿言与宋显琛熟悉多年,知其夷易近人,但傲气犹存,肯以女子打扮前来送他们,可见极重此交谊。
宋鸣珂只当他一心一意北上,压根儿没想过他不作踌躇,忙一把拉住他。
霍瑞庭听小天子说话像大人,禁不住偷笑,盈盈一福:“谢陛下安抚。”
…………
贰心中一凛,撩袍欲跪:“定当经心极力,死而后已!”
宋鸣珂下认识握紧袍袖的拳头:“定王兄来向太妃存候?”
——源自他的浅笑。
“见太长公主。”霍家高低躬身施礼。
“二表哥,借一步说话。”
“表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况失了匹劣马?”
宋鸣珂坐上腰辇,眼角余光瞥见他的震悚与惊奇,蓦地记起一事。
出了城门,因春寒料峭, 霍浩倡请同僚不必远送。两边相互谦逊, 依依惜别, 笑谈壮怀狠恶旧事。
宋显扬猜疑不定,躬送圣驾。
且她未曾多看他一眼。
骤风四起,云层分裂,天光悠悠洒落在二人身上。
宋鸣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机,劝道:“我知你志存高远,待局势稳定,你们哥儿俩轮着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来往百姓络绎不断,不时偷望停驻城墙下的霍家步队;而霍家步队则神采奥妙,不时偷望十余丈外的小树林。
“甚么‘死而后已’?我们会活得好好的!”
朝中很多与霍家交好的官员闻讯赶来, 城中百姓夹道相送, 美人含情眺望,无不祝贺定远侯, 并赞叹两位公子的绝世姿容。
再观她白嫩小手搭在他浅灰外袍上,还是紧紧抓握他的手臂,他脸颊一热,耳背红意氤氲。
她服饰简练大气,薄施脂粉,容色清丽,婉约眉眼中透着愁绪。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言辞诚心——
对,那人名叫秦澍,是掌管御前禁卫亲军的殿前司都批示使!
残存影象再度来袭,宋鸣珂浑身颤抖。
“西域和北境良驹甚多,千里马皆志在四方,无妨略加留意。”
霍浩倡与夫人齐声道:“不敢当不敢当,今时分歧昔日……”
自遇刺那夜与她共骑一马,霍睿言始终未能正式见上她一面,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