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命令起行,忽有一人骑快马奔驰而来,“侯爷稍等!长公主驾到!”
宋鸣珂站定脚步,他随之立足,清澄目光交汇,她粉唇轻启。
元礼会心,跟从她身后,提裙钻入马车。
他儒雅超脱,如修竹矗立,她清皎通透,似幽梨清丽,同拢十里烟华。
霍浩倡听她絮干脆叨,笑道:“夫人!再磨蹭,旁人倒要笑话我们故意迟延了!”
自遇刺那夜与她共骑一马,霍睿言始终未能正式见上她一面,一是不忍,二是不敢,三是不舍。
兄弟二人都盼着闯荡广漠六合,她已剥夺大表哥的历练机遇,现下要无私地拉回二表哥吗?
霍夫人原是强颜欢笑,看在眼里,忍不住扭头,偷偷抹泪。
她婚事定了数载,本该嫁入公府,安度余生,无法遭受剧变,还得离京远赴萧瑟之地,自是别情无穷。
她服饰简练大气,薄施脂粉,容色清丽,婉约眉眼中透着愁绪。
因赵太妃突发疾病一事做得滴水不漏,定王借机滞留都城,宋鸣珂不好倔强逼迫,干脆放在眼皮子底下。
霍睿言瞠目,仿佛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两颊染绯,唇角弧度翩然。
…………
“西域和北境良驹甚多,千里马皆志在四方,无妨略加留意。”
她如鲠在喉,说完闲事,竭力安抚几句,不再叨扰,带同下人告别。
相谈近半柱香,眼看告别期近,宋鸣珂檀唇微抿,水眸轻抬,目光看似不经意投落在他身上。
停稳后,侍女从车内扶下一名十一二岁的总角小少女。
自腊月初遇袭后,大理寺、京兆衙门明察暗访了一月不足,终无所获。
“表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何况失了匹劣马?”
低叹一声,她小声道:“委曲元医官打扮成宫女,今后还望多操心。”
他衷心但愿,在不久的将来,旁人谈起“霍睿言”三字时,不是他显赫的家世和出众的面貌, 而是他的才气,或文采斐然, 或政绩凸起, 或军功累累。
半盏茶时分后,小队人马护送一辆款式讲求、装潢俭朴的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肉痛如绞,可霍睿言必须假装未看破,乃至连病情都不能多问。
宫中传言,自先帝崩逝后,思父心切的长公主恶疾减轻,咳嗽得短长,导致嗓音沙哑难言。
“二表哥曾说愿为我分忧,此话还作数吗?”宋鸣珂深吸一口气,突破沉默。
朋友告别后, 霍浩倡袍服飞扬,双目炯然直视宗子。
别有深意的一句话,化作落霞,漫过霍瑞庭的笑靥。
霍睿言甘醇嗓音好似东风化雨,温雅视野直直落在她秀容上,眸底凝着温暖日光。
红色骏顿时, 霍睿言身穿竹叶暗纹青袍, 外披浅灰色素缎大氅, 少年如玉, 难掩日趋彰显的宽肩窄腰。
宋鸣珂不谈政事,仅问候霍浩倡佳耦,又对霍大蜜斯劝勉一番。
霍睿言定睛细看,心头如遭巨石猛击——面前的熙明长公主,恰是他自小相伴的表弟、真龙天子宋显琛!
宋鸣珂捉摸不透他的心机,劝道:“我知你志存高远,但若不急着北上,不如……先留下来,待局势稳定,你们哥儿俩轮着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毕竟,护送他们上山的卫队并不晓得内幕,倘若可巧被闻声,大为不妙!
正愁该开口说甚么,马车浑家影一晃,跃下一纤瘦身影。
“……陛下?”霍锐承惊呼,忙与霍家余人上前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