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极好的。况我来了,天然和姊妹们一处,弟兄们是另院别房,岂有沾惹之理?”王夫人笑道:“你不晓得原故:他和别人分歧,自幼因老太太心疼,原系和姐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姐妹们不睬他,他倒还温馨些;若一日姐妹们和他多说了一句话,贰心上一喜,便生出很多事来。以是叮嘱你别理睬他。他嘴里一时蜜语甘言,一时有天没日,疯疯傻傻,只休信他。”黛玉一一的都承诺着。

次夙起来省过贾母,因往王夫人处来。正值王夫人与熙凤在一处拆金陵来的手札,又有王夫人的兄嫂处遣来的两个媳妇儿来发言。黛玉虽不知原委,探春等却晓得是群情金陵城中居住的薛家姨母之子――表兄薛蟠,倚财仗势,打死性命,现在应天府案下审理。现在娘舅王子腾得了信,遣人来奉告这边,意欲唤取进京之意。

却说袭人倒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只要贾母;现在跟了宝玉,心中又只要宝玉了。只因宝玉脾气古怪,常通例谏,见宝玉不听,心中实在愁闷。是晚宝玉李嬷嬷已睡了,他见内里黛玉鹦哥犹未安息,他自卸了妆,悄悄的出去,笑问:“女人如何还不安息?”黛玉忙笑让:“姐姐请坐。”袭人在床沿上坐了。鹦哥笑道:“林女人在这里悲伤,本身淌眼抹泪的,说:‘今儿才来了,就惹出你们哥儿的病来。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以是悲伤,我好轻易劝好了。”袭人道:“女人快别这么着!将来只怕比这更奇特的笑话儿另有呢。若为他这类行状你多心伤感,只怕你还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黛玉道:“姐姐们说的,我记取就是了。”又叙了一回,方才安息。

无端寻愁觅恨,偶然似傻如狂。即使生得好皮郛,腹内本来草泽。得志不通碎务,愚顽怕读文章。行动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又曰:

繁华不知乐业,贫困难耐苦楚。不幸孤负好光阴,于国于家有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忽见一个丫环来讲:“老太太那边传晚餐了。”王夫人忙携了黛玉出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甬路,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个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屋。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返来你好往这里找他去,少甚么东西尽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几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王夫人遂携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因而进入后房门,已有很多人在此服侍,见王夫人来,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杯,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旁四张空椅。熙凤忙拉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黛玉非常谦让。贾母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是不在这里用饭的。你是客,原该这么坐。”黛玉方告了坐,就坐了。贾母命王夫人也坐了。迎春姊妹三个告了坐方上来,迎春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中间丫环固执拂尘、漱盂、巾帕,李纨、凤姐立于案边布让;外间服侍的媳妇丫环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饭毕,各各有丫环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家教女以惜福养身,每饭后必过片时方吃茶,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很多端方,不似家中,也只得随和些,接了茶。又有人捧过漱盂来,黛玉也漱了口,又盥手毕。然后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安闲说说话儿。”王夫人遂起家,又说了两句闲话儿,方引李、凤二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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