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道:“宫人择来的菊花,县主可曾分与旁人?或是请别的小娘子一道采选?”
转目看那丁家娘子,一双妙目如剪秋水,清澈澄净,傲视神飞,端倪如画,清丽风雅,少一份矜持娇态,多一份明快疏朗,去处间风骚萧洒,叫人见之忘俗。
林云熙听了心头好笑,低头喝茶。又听那钟鼓之声一响,叮咛宫人道:“既然品花人催促,快带着几位娘子畴昔。”
隔日与皇后存候时世人提及宫中的菊花宴,林云熙便提了一句:“既要请宗亲命妇,不如将未随驾的臣子家眷一道请来,不必拘着男女。妾身听闻京中很多儿郎娘子文采风骚,指不定得上几首好诗,也算是盛事了。”
杜家娘子微浅笑道:“昭仪赠与县主的蓝田玉步摇更加精彩,可见对县主非常喜好呢。”
庞氏孟氏也道:“果然是才子妙语,坦开阔荡。”庞氏又道:“杜家娘子倒也沉稳。”
林夫人听了心中又是酸涩又疼惜,那里会不知林云熙语中未尽之意?这是怕月盈则亏,如果一味想着繁华繁华无穷尽,当真成了鲜花招锦、烈火烹油之势,安知会不会有一日登高跌重?倒不如求个稳妥。
因是赏菊宴,宴中最要紧的还是斗菊。酒酣微醺,世人在上林苑能够走动的几处散开了,各自去寻以为最好的花朵,到了时候钟鼓声三响,便由几个公推的品花人择出最为妍丽完美的花为头筹,再评出次等、三等,皆有彩头可得。
林云熙笑道:“我记得贤人上回还赏了府里,嫂子若吃着好,一会儿带些归去尝尝。”
第二位是康礼郡王府上嫡出二娘子。康礼郡王原是礼亲王世子,其祖父为庄定帝第四子,封为礼亲王。礼亲王生母出身豪门,位份亦极低,诞下皇子后才堪堪封了婕妤,礼亲王非嫡非长,母家更是扶不起来,天然无缘大位,安放心心做个繁华闲王,反倒非常得其兄长、当时的贤人的帮扶,信重有加。礼亲王既与贤人亲厚,其子也得看重,入宫读书习武,几近是当着半个皇子养成。这一家都是聪明之辈,向来不肯卷入皇位纷争,彼时太子已立,父子二人宁肯被太子逼着退出大明宫、做个闲散宗室,也未曾暴露半点投奔的苗头。厥后太子谋反,礼亲王更是禁闭流派,除了公开里帮着贤人平叛,再也不肯出头。先帝念在其知情见机、忠心耿耿的份上,便叫礼亲王世子多袭了一代亲王之位,直到现在的康礼郡王方才降爵。康礼郡王一脉虽安然保全,也阔别中枢好久,早已不似昔日风景,先帝未曾启用这家亲戚,庆丰帝天然更不会想起。但其为人朴重,又是闲散宗室,只要不谋反,就是全天下最平安稳妥的亲家。
琥琳眉间俄然染上一点凄色,淡淡道:“是啊,要过一辈子的,如果不喜好,这长长的数十载,可要如何好?”
只是那样幽幽委宛的神情,必定是有原因在此中的。但琥琳明白无误地透暴露来,想必也没有非常坦白的心机,林云熙更非隐蔽私事都要细究根底的人,故而转开了话道:“这天一日日冷下来,大抵再过几日便要下雪了。”她透过窗子往外看去,屋外碧梅虬枝蜿蔓,枝头暴露几粒小小的花苞,柔滑敬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