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帝又问了太医几句,回身便往玉华殿去了。
林云熙心下感觉她话中带着三分凉薄贫寒,但毕竟没有厚交,说不出甚么安抚之语,坐着闲话一阵,也就告别了。
林云熙靠着庆丰帝坐下来道:“贤人也晓得贪婪不敷,您不欲后宫不平,但这般等闲放过,听任她们欲壑滋长,只怕将来更难停止。”直言劝了一句,“不过一句话的事儿,您若嫌烦,不是另有皇后娘娘在么?”
那宫女深深低下头,肩头微微耸动,接东西的时候暴露半张竭力忍着肝火的脸,声音几近是咬着牙憋出来的,“谢皇后恩情。”
因怕三皇子未好丽修容脱不开身,林云熙隔了好些日子才上门,只送了些常平常用的补品药材。三皇子和帝姬兄妹两人在榻上玩闹,抱着大红色的布老虎咿咿呀呀,精力已然极好。
林云熙微微一讶,“嗯?李氏也带着人去的?”
庆丰帝欲加封后宫的动静并未决计坦白,没两日行宫高低便传开了。旨意并未正式下达,各宫嫔妃不由喜上眉梢。特别是张芳仪一跃从正五品晋封为正三品婕妤,可算是扬眉吐气,风景无垠,连有着身孕的静芳仪都被盖了畴昔。原在行宫里当值的宫人们更是经心,费经心机展转巴结奉迎,只盼能得哪一名主子青睐带回宫重用。
林云熙歪在榻上逗儿子,看他笑得咧开嘴暴露粉色柔滑的牙床,两眼弯弯,小手用力往下一拍,两只脚蹬来蹬去高兴得不得了。
次日给皇后存候,丽修容遣宫女来回话道:“晨起三皇子便哭闹不休,身上也起了热度,修容主子请了太医,不得前来存候,还请皇后恕罪。”
庆丰帝皱了皱眉,淡淡道:“罢了,也是她没福分。来日晋封时一并封为朱紫。”
心头疑虑重重,李美人未传出有孕,不是本身都不晓得,便是故意坦白,又怎会与静芳仪争论?慢不说静芳仪胎气一向不稳,阖宫高低都遁藏三分,李美人位份、恩宠皆不及,难不成会蠢得去挑逗别人不痛快?不怕静芳仪有甚么不当十足算在她头上么?
庆丰帝冷嗤一声,“有人在朕眼皮子耍心眼,贪婪不敷!”
又一日皇后请定时,丽修容偶然提了一句道:“妾身才打发了两个嚼舌根的宫人,今儿又听外头洒扫的宫人说胡充仪是非,这风如何起来的?刹都刹不住。”复又欠一欠身含愧道:“妾身忙着照看孩子,倒纵得宫人猖獗,是妾身的不是。”
林云熙微微一笑道:“你做事一贯稳妥。”心头涌动着几分狠戾似的称心和决然,忍气筹划了这么多天,终有不必再抱恨哑忍的一日。
张芳仪神采涨得通红,但她一贯慑于皇后威势,半点不敢违背,只得忍着心头肝火忿忿不语。
日子翻过七月半,总算盼来入夏时第一场细雨,天涯阴云沉沉,淅淅沥沥地下了大半个时候,雨丝落入碧波静然的湖水中,一圈一圈泛动出微微温和的波澜。风中带来的凉意冲散了连月的炽烈,但是窒闷的暑气还是不减,午后云层散去,骄阳又似火般覆盖大地。
琥琳见她如有所思,低声道:“奴婢来时皇后娘娘已在路上,主子是否也要前去?”
“不了。”复又想起甚么,目光冷酷而森然,“她那边的宫人护不住主子,都撤了吧,李氏那儿也一样,明日朕会叫殿中省补上。另有,芳仪既动了胎气,好好养着,无事不必出来。”
“不,是我嫁奁盒子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