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都摇了点头，语气果断道：“不会的。”
施宗曦不再说话，眼神庞大，长叹道：“功亏一篑。”
李玄都看得清楚，心中暗自警戒：“这便是权势的滋味了，倒是比心魔还要短长，不知不觉就要沉湎此中，被其腐蚀而不自知分毫。想那世宗天子，孤身一人入帝京，一个少年人便斗倒了三朝元老，又肃除弊政，裁抑寺人，使得朝政为之一新，使得大魏有复兴之相，是多么豪杰人物。可到了暮年，却也没敌过‘权欲’二字，明为有为而治，实则暗操独治，又一意玄修，日求长生，不闻朝政，使得吏治废弛，边事废弛，这才有了金帐汗国攻陷西京之事。我现在也算是手握权益，少不得要有人阿谀巴结，如果不能谨守本心，反而飘飘然忘乎以是，只怕也要步了世宗天子的后尘。”
一出堆栈后门，内里车马已经安排安妥，秦素等女子乘车，男人则是骑马，自有人头前带路，未几时便来到一座宅邸的大门前，但见门楼高阔，朱红大门，又有两排刀客雁翅排开，可见景修在此地的阵容。
所谓“河朔”，便是指长河以北，燕州便在此中。当年李玄都一人一剑横行河朔之地，实在惹下了很多仇家。不过今时分歧昔日，李玄都不但仅是承平宗的宗主、“天刀”将来的半子，还是老剑神的弟子，大天师属意的后辈，地师称其为小友，那日承平山上升座大典，各宗宗主齐聚，大天师亲临道贺，地师遣人奉上贺礼，这是多大的脸面？当年追杀李玄都的人中，不乏静禅宗的高僧，现在静禅宗都成了明日黄花，要寄人篱下，看李玄都的神采。李玄都固然孤身一人，但仿佛是一方江湖大豪，对于平常江湖人来讲，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人物，谁还敢来寻他的倒霉。
秦素笑道：“你还晓得啊。”
李元婴神采也有些暗淡，道：“在这类环境下，齐州就变得相称首要，固然秦道方是齐州总督，但我们清微宗和社稷学宫还是紧紧掌控着齐州的局势，如果清微宗倒向辽东，那么辽东雄师便能够从辽州、幽州渡海在齐州登岸，然后从齐州直逼帝京，与燕州方向的辽东雄师构成合围之势。当初秦道方剿除青阳教时，我曾授意封闭海路，就是不欲看到秦道方掌控齐州，进而与辽东遥相照应。现在情势下，秦道方固然是秦家之人，但也不好妄动，不然便会步江南总督的后尘。”
“我这不是骂你，我这是秦素讽小李先生纳谏。”秦素半是打趣道：“我真怕你变成老剑神或是我爹爹那样。”
李玄都身怀“漏尽通”，固然喝酒极多，但却没有半分酒气，来到院中，温馨不语。
李玄都道：“我当然晓得。”
李元婴没有说话，似是默许。
听到这儿，李元婴的神采又暗淡几分，道：“倒也不是没有这个能够。”
施宗曦又是感喟一声：“遐想当年，朝廷鼎盛，处所豪强哪敢如此与朝廷还价还价，可到了现在，堂堂中枢朝廷，竟是要看处所豪强的神采。”
渡河中有一艘乌蓬划子，一人立在船头，腰悬金剑，恰是重伤初愈的李元婴。另一人立在渡口的船埠上，一身文士打扮，则是顿时就要返回中州万象学宫的施宗曦。
……
李玄都俄然问道：“素素，你感觉我在酒菜上表示如何？”
补天宗在河间府没有财产，可景修在这里却有一座私邸，偶尔会来此小住几日，卖力与燕州士绅大户联络。正因为如此，秦清才会就近派他前来策应。在景修的聘请下，李玄都、秦素等人分开承平堆栈，前去景修的宅邸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