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剩下李玄都和张静修两人以后,张静修领着李玄都从侧门分开大雄宝殿,往香水河方向行去。
张静修看了李玄都一眼,既有赞美,也有感激,这一刻他俄然在想,李玄都能得李道虚、张肃卿、徐无鬼的赏识和看重,不是没有启事的。当然,现在这份上名单上还要再加上他张静修的名字。当然,赏识是一回事,各自态度分歧又是别的一回事。
张静修放缓了语气,轻声说道:“争名夺利,并不存在贬义和褒义,‘利’不会平空掉下来,要本身去争,为了天下百姓实在就是为民争利。有人贪利,有人贪名,实在名也是看不见的利,争名夺利,争的还是一个‘利’字。你争一己私利,要被人唾骂,可要为国争利、为民争利,为众争利,那就是义之地点的功德。以是贫道也好,李道兄也罢,所代表的不但仅是我们一人,不能从心所欲,更不能想做甚么就做甚么,想让谁死就让谁死,这个事理,紫府也应当明白。也正因为如此,贫道才会说,有些时候,是分是和,也由不得我们。所谓称心恩仇,早就与我们无关了。”
秦素神采微红,也不知是羞怯,还是其他甚么启事,低低道:“白姨母。”
张静修道:“朝政是甚么?关头在于财务,天大的冲突,只要有钱,都能够讳饰畴昔,装点承平。可没有钱,癣疥之疾也会变成沉珂沉痾。触及到财务的又是甚么?徭役、赋税、民生、兵役、以及各种支出。就拿养兵来讲,每多养一个兵,就要少一个种田之人,少了一份赋税,多了一份军饷,一来一去之间,便是两倍之数。另有,有些处所遭了灾,颗粒无数,只要架锅煮米的,没有架锅煮事理的,事理能吃吗?能充饥吗?但是赈灾的粮米不是平空生出来的,要钱,赈灾的钱从那里出,是处所藩库还是户部国库?亦或是处所豪强大户?赈灾以后要不要免除来年的赋税,如果落下了亏空,又要从那边弥补?钱从哪来?这些哪个不是与‘利’有关。若真如那些墨客所言,抛开一个‘利’字去大聊天下百姓,那么所谓的‘天下百姓’就是一个浮泛标语,所谓的救民于水火也只是空中楼阁。”
张静修道:“贫道前次来这大报恩寺,还是二十年前,现在故地重游,恰好再四周逛逛。紫府,你就陪贫道到处逛逛如何?”
张静修也是悠悠一叹,“有些事情,哪怕统统人都心知肚明,但是不能说出来,只能藏在内心,这叫心照不宣。如果付诸于口,予人话柄,那就要因言开罪。这个事理,紫府应当明白才是。”
李玄都心中明白,张静修这是在压服他,要保全大局,李玄都心中绝望,明白这位忠诚父老固然比师父更进了一步,但也就止步于此了。正如他所说的,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担负和任务,接下来就要看厥后人的了。
张静修道:“到了我们这个位置,只能讲短长,不能讲情面,贫道能够与老李先生媾和,圣君当然也能够和地师媾和。有些时候,是分是和也由不得我们,无益则聚,有利则散。你不要感觉一个‘利’字刺耳,你说为了天下百姓,到底是为了甚么?”
李玄都又环顾一周,没有人再开口说话。
李玄都当然明白这个事理,只是有些悲观绝望,他沉默了半晌,略微调剂表情,然后才开口问道:“不知大天师和圣君都议定了甚么?”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推心
说罢,诸位宗主就各自散去,这大报恩寺本就是赏景的好去处,另有以钱、苏两家为首的金陵府士绅作陪,也不愁这段时候无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