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汀从校服口袋里取出那张纸，她并没拿眼去看他，只是问，“这是不是你写的？”
这一幕被路肖维从后视镜里捕获到，“钟汀，栗子再多你也不能让人老吃啊？”
到了舒苑小区门口，钟汀下车送她，她没说别的，只是让舒苑回家多喝点水，毕竟吃了那么多栗子别噎着了。
最后是他来招惹她的。
栗子是良乡栗，一捏就碎，皮薄壳小。不过最绝的是他家的石头，钟汀亲目睹过，那是用笸箩筛出来的，都是绿豆大小，和蜂蜜麦芽糖一起炒，炒好的石子儿仿佛刷了一层黑油似的，非常黑亮。
路肖维没问为甚么就跟她走出来，他俩一前一后，钟汀走得很快，马尾尖在她脖子上一荡一荡的，她走到楼道靠窗的位置俄然停了下来，回身的时候差点扑在他身上，他扶了她肩膀一把。
舒苑翻了个白眼，你看着办这四个字实在是太玄了，写少了不甘心，写多了人家嫌你狮子大开口，干脆不给你了。她还想持续说，却被钟汀递过的栗子堵住了嘴。
彪马在得知这个外号的第二天，满身的行头logo便换成了对勾。
钟汀的中学期间，情书一类东西早已过了时，并且即便有人写，也不会在这类纸上挥毫泼墨。她之前曾收到的一封信便写在天青色的笺纸上，内容是一首千字赋，极尽铺陈排比之能事，那几年的高考出了很多白话满分作文，以后便有无数人效仿，当然不乏东施效颦之作。她当时实在不算刻薄，这赋是人家写来表达爱好之情的，她第一反应竟是信上的语法弊端。
那张纸她至今还留着。纸是随便从条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面的边沿曲直盘曲折的小锯齿，像她之前养的仓鼠的牙齿。她看出信是刚出炉的，上面还残留着墨水味儿，是百利金的某款碳黑墨水。上面的字更是非常随便，她看了两遍才看出来，只要落款路肖维三个字清清楚楚。上面写，我对你有点儿意义，如果你对我也有点儿意义，那你放学在课堂等我。
钟汀的爷爷很喜好她，但喜好这事儿也不是完整没有弊端，为了保持喜好，你不得不去做人家但愿你做的事情。她小时候从没穿过素净的衣服，蕾丝泡泡袖更与她绝缘。固然她也不爱，但没体验过也算一桩遗憾。
“用本来的碎玻璃重新再熔一个镜子就是了。”
不过彪马却觉得这一称呼是钟汀的佳构，只因有一次她大脑当机竟忘了他姓甚么脱口而出一声彪教员。
她模糊感觉舒苑还要有下文，便抻了抻她袖子，表示她不要再说别的了，舒苑当然不会听她的，“《清谈》那边的编导跟我对了初版台本，我跟他们讲，起码有一part要讲路总的家庭糊口，两人的婚姻糊口是如何幸运，老婆是如何支撑了他的奇迹，多么贤能淑德。你说之前节目总要问佳宾的家庭环境，有妻否，老婆姓甚名谁？有子否？是儿是女？如何到了路总这儿都省略了？不晓得泛博少女及妇女最存眷的就是这个吗？不问这个如何进步收视率？就算改版也不能将这一良好传统给舍弃了啊。”
阿谁标致的女教员在讲台上讲纯种自交和杂种自交，她鄙人面记条记，心脏跟有鼓点儿似的，跳得非常有节拍，脑筋里想他阿谁有点儿意义到底是甚么意义，这个“有点儿”到底是几点儿。
那点儿意义，她厥后不竭咀嚼反刍过往光阴，证明白实有那么一点儿。
钟汀毕业那年，彪马的外号正式改名耐克。不久后，她和路肖维也分了手，是她提的，因为她实在感受不到他对她的意义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