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垂垂深了。
实在是晚膳的米粥配白菜分量太少，他饿得睡不着，服侍的宫人们反倒都睡熟了。他只好悄悄跑来司膳房找东西吃。
阿鱼又问：“你是哪个宫里的？”
燕仪困得很，高低眼皮一向在打斗，一边打扫厨房一边打哈欠。阿鱼便道：“你归去歇着吧，我一小我也行。”
面前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看上去和本身的年事差未几。头发梳得狼藉，衣裳半旧不新，看不出是哪个品阶的宫侍。气度倒是安然，明显是他偷偷翻窗出去恐吓人，他却站得笔挺，神采磊落安静，没有半点惭愧羞恼的模样。
杨红珍和钱永惠办事有别，世民气中各有计算，但谁也没在面上闪现出来。只要燕仪趁没人重视，附在阿鱼耳边，小声说了一句：“怪不得姓钱呢，一颗心都掉进钱眼儿里了。”
司膳房的食材都有定规，不能随便取用。阿鱼想了又想，终究还是解开了随身的荷包，里头是一块叠起来的布帕子，帕子里包着几块碎碎的花生酥——下午燕仪替徐贵妃切了一份花生酥，剩下一些边边角角，按理都得扔了，燕仪偷偷昧了下来，和阿鱼一人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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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她记得——上个月淑妃生辰，先给了一百两银子，交代他们拣最好的食材做，等饭菜呈上去以后，又给司膳房高低每人赏了两粒金珠子。那一百两银子也不是些散碎银两，而是两个五十两的纹银元宝，钱永惠看了好久，都舍不得绞成碎银子分给大师。
以是现在拿出来给谢怀璟，便分外舍不得。
再想想小宫娥方才迟疑而又心疼的模样……谢怀璟伸出去的手又收了返来。
阿鱼笑了笑，点头答允道：“嗯。”
那些要煎炸炒焖的菜式，都由杨红珍和钱永惠亲身脱手。阿鱼卖力的就是那道最简朴的黑米红豆粥。
杨红珍正筹算做炒菜，现在正在起油锅，闻言不由一笑：“你才多少月例银子？就想着给娘娘加菜了。”
钱永惠便是一脸难色，也不答复春秀，尽管问阿鱼：“阿鱼，上个月淑妃娘娘过生辰，赏了我们多少银钱？”
阿鱼见没人回声，便悄悄腾挪着步子去点蜡烛。烛光微微一晃，屋子垂垂柔亮起来。
她磨蹭了半晌，毕竟还是捧着一帕子的花生酥，大义凛然地说了句：“你吃吧。”
想到这儿，阿鱼不由颤抖了一下，顿时悔怨刚才让燕仪归去歇息了，现在连个陪着壮胆的人也没有。
春秀赶紧点头：“娘娘的生辰恰是本日。”说罢，又把来意说了一遍。
阿鱼点点头。她把碗筷一一摆好，将灶台清理洁净，最后把厨房打扫了一遍。见诸事都已清算稳妥，就熄了蜡烛，正筹算走，俄然闻声窗棂“吱吖”响了一声。
他也不晓得司膳房哪间屋子有吃的，就随便挑了一间，哪晓得刚好有个小宫女在这儿守着。
阿鱼这个品级的宫女，月例银子是按“年”领的，一年只要二两银子。幸亏逢年过节都有犒赏，这两年也攒下了一些梯己。
杨红珍笑道：“你放心，十两银子充足了。恰好今儿早上来了几条黑鱼，都养在缸里，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呢。”
阿鱼摇了点头：“我不记得了。”
他俄然不美意义拿了。
阿鱼埋头笑了笑，低声道：“你管她呢？”
这天早晨，谢怀璟梦见了阿鱼。
杨红珍便说：“娘娘是主子，哪有甚么劳烦不劳烦的？”
因着早晨就是秦昭仪的生辰宴，以是这会儿大师已经紧锣密鼓地筹办起来了。杨姑姑在膳房转了一圈，依着现有的食材拟了票据，冷盘两个——酱汁豆腐、五香剔骨鸡，再加山药樱桃肉、干蒸莲子、翡翠蹄筋、百合炒木耳几道热菜，一条黑鱼拆成鱼身和鱼头，鱼身片成薄片儿做一道葱油黑鱼片，鱼头添上玉米香菇炖汤。另有一锅黑米红豆粥、一盘清油盘丝饼、一份蜜枣南瓜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