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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怀璟不由一笑,收下食盒,正筹算走,阿鱼唤住他,踮脚掸了掸他的右肩,“你肩上沾了一片落叶。”
这会儿才是傍晚, 天气却已昏黑, 阿鱼提着一盏灯走来。那灯火便跟着她的走动摆布摇摆。
谢怀璟问她:“都是你做的?”
他也不晓得司膳房哪间屋子有吃的,就随便挑了一间,哪晓得刚好有个小宫女在这儿守着。
谢怀璟摆摆手:“不消。”他把梅花酒递给内侍,“酒也温一下。”
不过大多数朝臣还是支撑他的,他们真的把他当作了值得跟随的储君。传闻平阳大长公主在家停止宴会的时候,也曾盛赞太子“资质卓绝,将来可期”。
阿鱼嘴上谦善道:“姑姑快别哄我了。”内心却在号令:再夸几句啊杨姑姑!
谢怀璟便把手中的食盒递给内侍,叮咛道:“找个温鼎,把里头的糖蒸肉先温着,我一会儿返来再吃。”
司膳房的食材都有定规,不能随便取用。阿鱼想了又想,终究还是解开了随身的荷包,里头是一块叠起来的布帕子,帕子里包着几块碎碎的花生酥——下午燕仪替徐贵妃切了一份花生酥,剩下一些边边角角,按理都得扔了,燕仪偷偷昧了下来,和阿鱼一人一半。
谢怀璟又不傻, 当然觉出了父皇的顾忌。只是他现在还不晓得父皇到底顾忌到了甚么程度, 有没有想过……废太子。
阿鱼笑道:“见你一向打哈欠,我也跟着困了——你还是从速走吧!”
太后毕竟年事大了,虽非常欢乐儿孙同堂的场面,身材却有些支撑不住,一顿饭也没有吃多久,就早早地歇下了。
谢怀璟就悄悄地看着她。
屋子里刚熄了蜡烛,黑黢黢的一片,阿鱼也看不清那道黑影在哪儿,只能闻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她后背紧紧贴着灶台,摸了一把菜刀揣在怀里,颤颤巍巍地问了声:“谁、谁呀?”
“阿鱼。”待她走近了, 谢怀璟便摸出一块腰牌,放到她的手心,“明日宫宴摆在正仪殿,你直接出来就行,也不必混在侍膳宫女的步队里。如有人拦你,你就把这块腰牌给他看。”
内侍领命去了。
来人是谢怀璟。他见阿鱼出来了,眼中便不自发地透暴露笑意。这半个月以来, 他都在朝臣和父皇之间周旋。父皇仿佛不像先前那样信赖他了, 本来朝中的奏疏都是他看过以后再呈给父皇,碰上无关紧急的小事,他也能够直接命令。但他这趟从西南返来以后,父皇就叮咛了,从今今后,朝中的奏疏再不必经太子的手。
阿鱼下认识地看畴昔——两扇油纸窗敞开着,一道暗沉沉的黑影跳了出去。
明天是除夕,亦是团聚之日,太后派人来请,天然不能推委。
正说着,门外有人喊:“阿鱼,外头有人找。”
谢怀璟回到承文殿,听内侍道:“慈寿宫摆了家宴,陛下、柔则公主都畴昔了。太后娘娘方才差人过来,说是让殿下也去坐坐,一起吃顿年夜饭。”
她磨蹭了半晌,毕竟还是捧着一帕子的花生酥,大义凛然地说了句:“你吃吧。”
面前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看上去和本身的年事差未几。头发梳得狼藉,衣裳半旧不新,看不出是哪个品阶的宫侍。气度倒是安然,明显是他偷偷翻窗出去恐吓人,他却站得笔挺,神采磊落安静,没有半点惭愧羞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