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璟到底年纪尚小,徐贵妃这般来势汹汹,他都没反应过来产生了甚么事。徐贵妃见他愣着不走,便叮咛下人拿棍子撵他。
燕仪“嗯”了一声。二人都和衣躺下。
约莫过了两刻钟,阿鱼掀起锅盖,往里倒了半碗玫瑰半碗桑葚。燕仪盛了一小碗汤汁尝了尝,眉头立时皱了起来,“真酸。”
因而司膳房每天都要给十皇子蒸南瓜,蒸熟以后就拿勺子压成泥,黄澄澄的一小碗,倒入太医们配好的药粉,拌匀了,送去凤阳宫。
但是好景不长,徐贵妃进宫了。
她年纪小,又生得眉清目秀,掖庭里年长的嬷嬷们便常常吵架她,以此取乐。幸而厥后司膳房缺人手,让阿鱼去补了缺,阿鱼便搬出了掖庭,住进司膳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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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他还占着“太子”的名头,宫里的下人们仍旧毕恭毕敬地奉养他,吃穿用度也和先前没不同。
毕竟是僻远的“废太子宫”,剥削主子的饮食向来是心照不宣的伎俩。
奉养先皇后的蔡姑姑拼了命地护住谢怀璟,心中又气又急,不管不顾地冲着徐贵妃喊了句:“娘娘这么心狠,倒不怕遭报应!”
燕仪内心看得清楚,嘴上却道:“那钱姐姐帮手看着点啊。”
当朝太子谢怀璟,也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
谢怀璟寂静了一会儿。
太医内心也急。如果十皇子有甚么不好,皇后定要他们拿命来赔。但十皇子月份还小,咽不下药,他们也没体例啊。
阿鱼和燕仪是司膳房年纪最小的两小我, 这会儿旁人都归去歇午了, 她们俩还得留在这儿清算打扫。
燕仪正在清算锅碗瓢盆, 嘴里不满地嘟囔着:“全部宫里就她花腔多,仗着怀了龙种,每天都要变着法儿地吃山珍海味,送膳还不准迟,凡是迟了一刻半刻,我们司膳房高低都得挨罚……当真觉得司膳房是她一小我的,皇后娘娘在的时候, 也没她这么浪费。”
谢怀璟还是沉沉地睡着。
说是“回屋”,实在就是去司膳房南面一间低矮的屋子, 屋子里陈列简朴,只要一张木板搭的大通铺, 边上摞着两个放杂物的桐木箱子。
便用这个别例吃了十来天的药。固然病症不见好转,但好歹吃了药。皇后内心结壮了很多。
宫娥寻了张矮几,把饭菜摆在上面,说了句“殿下请用”,便自顾自地走了。
但方才那宫娥给他端过来的饭菜,仅是一碗白米粥,加一盘水煮白菜,清楚是下人的吃食。
天然也不会把好菜美餐呈到他面前。
世人本觉得皇后会把这些新晋的宫嫔叫去敲打一番,哪晓得皇后现在已是自顾不暇——十皇子频发高热,便是喂了几副药出来,也不见转机。太医们诚惶诚恐地诊了脉,也不敢用虎狼之药,还是开了些暖和的药方,辅以冰敷、擦身。
钱永惠走到一旁的藤椅坐下,靠着椅背慢悠悠地说:“今儿换你们俩来煮,毕竟也不算甚么大菜,恰好给你们练练手。”
燕仪睡梦入耳见声响,也垂垂醒转,含混不清地嘟囔道:“又是徐贵妃……”
阿鱼道:“你嘴上也没个遮拦,这类话也能胡说?”
阿鱼就更惨了。她祖父原是江宁织造,阿鱼本也是斑斓堆里长大的闺秀,但她十岁那年,吏部给祖父评了一个“贪”,随后举家开罪,阿鱼作为罪臣以后,也只好脱下锦衣华服,穿上粗布麻衣,住进掖庭,当一个洒扫宫婢。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以往徐贵妃想吃甚么菜用甚么点心,钱永惠都是亲力亲为,现在到了热腾腾的仲夏天,她便尽管使唤旁人干活儿,自个儿倒不再挨着灶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