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澄内心一沉,搁下碗筷,见安喜平又惊又怒,一副冲要下楼去的模样,悄悄地摇了点头。重新带起帷帽,放下白纱罩面,走至窗前,翻开一侧帘帐,一眼便见到平话先生的讲台上站着一紫袍锦带的佩剑青年,生得俊朗健旺,可惜一副张狂放肆的模样。
只见他不顾底下人的叱骂,放肆笑道:“哈哈哈!笑掉我大牙,我且问你,自陛下即位以来,天灾不竭,明元五年,国师出世,岭南雪灾,七年,黄河侵淮,洪泽大涝,千里无地,浮尸汪洋,十二年十三年,云贵接连大旱,十四年便是蝗祸,百姓木叶充饥,夫鬻其妻,弃其子,甚而骨肉相残食者亦不鲜见,若国师当真佛子转世,佛祖为何之前不托梦,挽救万民于水火?”
梁澄抓着帘帐的手猛地一紧,下一刻却被人握住,不由内心头一暖,不消昂首,他也晓得身边之人是一念师兄。
且陆惊川迎娶从龙卫批示使百里截之姊,早已是朝廷鹰犬,天然为一些王谢大派所不齿,职位便不再如之前那般超然,再叫武林盟,就更是招人讨厌。
“哼,甚么佛子转世,我看是灾星降世!”
“那你的意义竟是因为先帝和陛下,这才乱象频生?”
当即有人痛斥道:“国师大人一心为民,你哪来的无知小儿,竟敢口出大言!”
一样的幼年成名,一样的用剑妙手,江湖传言,二人棋逢敌手,各有胜负,脾气倒是天差地别,一个张狂气盛,嫉恶如仇,一个温厚儒雅,风骚翩翩,彼其间的摩擦分歧由来已久。
这此中既有小我喜恶,又牵涉到南北武林间的龃龉,不提暗中另有朝廷的运筹把控。
明元帝还是皇子之时,就已看中淮北水利,他没法伸手官漕,就把主张打到□□上,陆惊川就是在他的授意下逐步收伏北方四渠的水道,厥后明元帝便是借着李家和水运,暗渡兵器私兵,趁先帝病重,急诏滕王回京时,围了东都,诬告滕王谋逆,杀了先帝,放出假诏,即位为帝。
八荒盟本来本是武林盟,向来执武林正道之盟主,历届盟主由世人推举而出,无不是当世武功品德之圭臬,莫说淮北权势,全部中原武林,无不佩服,甚而关外漠北邪教,亦要顾忌非常。
“此人是飞琼剑陆重台,八荒盟盟主陆惊川之子。”一念在他耳边道,闻言梁澄顿时内心稀有。
只是这番险恶之极的话较着别有用心,也不知是他本身所想,还是别人授意。
孟留君一番话说得世人连连呼好,陆重台冷哼一声,反手一震,飞琼剑如亮光出鞘,直指孟留君,“呈嘴皮子算甚么本领,有种看剑上工夫!”
孟留君固然仇视明元帝,却也不傻,当即嘲笑回道:“自来天灾非人力所能控,不过天道运转,比方月星,有盈出缺,这有丰年,天然就有饥岁,不然天道如何守恒,现在国师应佛转世,如自古贤人临世,必有异兆,此番京畿国师所梦应验,岂不就是异兆?”
随之,一人玉冠锦袍,摇扇而出,恰是苍水剑孟留君!
特别是这水面上来往,更是朝廷之要政,前朝丞相就言“当今赋出于天下,江南居十九”,本朝太.祖深觉得然,这才举都东迁,东都“有通济之漕,岁致江淮米数百万斛,禁卫数十万人仰给于此,帑藏重兵皆在焉”,漕运之秘密,可见一斑。
统统不过斯须之间,孟留君视野扫到之时,只看到静止不动的帘帐边,空无一人,孟留君内心划过一丝非常,重新看向剑眉倒竖的陆重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