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释奴”便成了他的奶名,而无渡禅师分开时,拿出一枚与其小门徒手腕上一模一样的红色石子赠与梁澄,道:“此乃当年禅宗祖师地如来生身血舍利,太子日日佩带,护持正法,来日或有一线转机。”
这就是皇宫,性命如草芥,即便是天潢贵胄,帝位之下,仍不过蝼蚁一只。
那侍卫面无神采,语气无一丝起伏道:“恕卑贱难以从命。”
梁澄挥开孟留君的手,安闲起家,背过身去,淡淡道:“如你所言,母后和李家既然能护我至今,天然也护得住济儿,我劝你一言,父皇手腕雷霆,迟早查到你身上,趁早罢手,免得扳连姑姑。”
话音刚落,孟留君便坐到他面前,“释奴,本日各种非我所愿,我本来只是想让陛下废你太子之位,只是没推测,短短几日,又是日蚀又是地动,陛下竟要拿你来堵……这天下悠悠之口……”
见梁澄沉默,孟留君神采狰狞了一瞬,“就是被他害死的!我母亲为了护住我,假装不知本相,委身责备,你说,我如何不恨?”
“殿下,请吧。”
“滚!”梁澄甩袖,怒道:“滚滚滚!”
“殿下有何叮咛?”
青灯古佛哪堪挨,偷采雨露孽胎来。
梁澄作势问道:“孤想见父皇。”
梁澄面上不显悲色,实则早已心如死灰,固然他不信孟留君的教唆之言,但却很清楚,对方所言并非随便测度,李后自来不靠近他,不喜他打仗李家,各种过往,也不是没有陈迹可循的。
言罢,不等孟留君反应,便大声一喊:“来人!”
更糟糕的是,永宁塔上的金宝瓶突然迸裂,写有此诗的血字白绸如雪片般散出,被很多信众捡去。
如是我闻,常者皆尽,高者必堕,合会有离,生者有死。
孟留君此番偷偷前来,天然不敢轰动别人,目睹殿别传来声响,只能飞身拜别。
梁澄将孟留君留在案几上的药瓶收进袖里,瞬息,被命来监守梁澄的禁军侍卫就出去了,这些皆是明元帝的亲信,放去江湖也是一流妙手,若不是孟留君师承道家世一人郦道宣,资质特颖,少年功成,只怕没法在他的寝宫来去自如。
在被父皇囚禁的这一段光阴,不是没期盼过父皇能过来见他一面,能念在一丝血脉天缘上放他出宫,到底,徒作妄念……
罢了。
梁澄比及殿别传来关门声,才伏案坐倒,袖中的药瓶滚出,梁澄怔怔地看了好久,终究将它倒入一旁的兰架里。
梁澄震惊之下,失手打昭雪上的砚台,不等他说些甚么,就被孟留君撅停止段,拉到面前,捏住下颌,幽幽道:“九皇子与你一母同胞,你身后,他就是中宫嫡子,没了你的护佑,他又跟你一样,这么信赖我这个君哥哥,释奴,你说,他能活到甚么时候?”
梁澄听罢只感觉好笑,他抽出被握住的手,松开药瓶,一双透辟的眼眸睨向孟留君,“四皇子岂会让我活着?”
孟留君咬咬牙,道:“现在,圣旨已出,东宫背常,感逆阴阳,变异频繁,咎证彰灼,太子深自引咎,自鸩于宫。”
“释奴啊释奴,”孟留君拇指密切地按压着梁澄的嘴角,悄悄地吐气道:“也就只要你信赖他天真敬爱,偌大皇宫,哪来的纯真仁慈,赤子之心,另有你那心慈念佛的母后,可曾对你至心实意过?恐怕她早就等着九皇子长成,然后让你暴毙而亡,也就只要你,被老太傅给教傻了,徒守仁义品德,君子之器,妄图甚么兄友弟恭,甚么父慈子孝,的确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