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梁澄在此,定会惊奇此人竟然是本该在东都的娘舅,护国大将军李度秋。
俄然,一念的指腹拂过他的耳垂,梁澄顿时一个激灵,屁股分开坐垫起了起。
一念苗条洁白的手执起镜前的木梳,梁澄能感到师兄在给他解开辟带时,指尖拂过他的后脖颈,顿时带起一层鸡皮疙瘩,梁澄也不知为何他会如此严峻,只感觉浑身都硬挺挺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断。
只是这满头长发,却不管如何也打理不好,最后干脆找了素色根带子随便绑上,垂在背后。
不知哪来的几卷乌云,遮住清冷的月辉,江边的松林里,寒鸦噤声,只要积雪从松枝上滑落的声音,扑簌簌的一声,显得这雪间松林愈发沉寂。
一念方才向后一退,梁澄便没法从镜子里看到一念的脸,天然也就没看到对方脸上,沉默的神采。
流云昨晚便已晓得安喜平被少爷撵走,天然早已考虑好这些题目,因而问道:“少爷,热水已备好,可要洗漱?”
“师弟,我如何感觉你有点严峻?”一念低低笑道:“但是怕师兄弄疼你了,那师兄轻点?”
梁澄有些哭笑不得,“这如何能信,师兄只是还未曾见过澄心心硬的一面。”
“自相国寺一见,便有一事叫李某夜不能寐,因而李某着人暗查一番,却发明诸多偶合,今早本要驱车拜访,却发明你们提早离寺远游,所幸李某发明澄儿身边暗卫的行迹,这才一起坠着跟来。”
李度秋却兀自讲下去,“当年你母亲游历至边关,恰逢突厥犯边,滕王奉旨领兵,我为左路领将,滕王遭漠北独鹰骨骨哈木刺杀,所幸得你母亲施救,厥后先帝病危,急诏滕王回京,你母亲随滕王一道归去,彼时突厥未退,先帝留我镇守,不想一月后却传来滕王谋逆被斩之事,你母亲要我为滕王昭雪,但是明元帝已然即位,统统灰尘落定,李家自来忠君不二,不能毁在我手里,我便回绝了。”
李度秋看向一念,对方还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李度秋呼出一口白气,哑声道:“我已知明元帝非先帝血脉,我……悔怨了。”
一念微微停顿,不自发地减了几分笑意,“好,那我明日便教你束发。”
“不,”梁澄没有一丝踌躇,“即便他有苦处,向我悔过,发誓再无欺瞒,倒是与我无关,因为在他挑选欺瞒的时候,我和他之间,便再无干系,我亦不会为了他的欺瞒,难过悲伤,乃至是痛恨。”
一念此时已换上和顺的笑意,“师兄能够每日为你束发,如何?”
安喜平作为梁澄的近侍,俄然被赶走,飞月却无一丝迷惑,他只需遵循叮咛来做就行,毫未几看多想多问,因而和流云一起回道:“是,少爷。”
“嗯,师兄你随便。”梁澄从速点头。
梁澄忍不住对着镜子摆布看了看,还晃了晃脑袋,发明真的很稳,不由回身赞道:“师兄妙技术。”
一念不动声色,“难为李将军了,不知李将军对贫僧有何见教,不吝深夜驰驱。”
“叫师兄久等了。”梁澄入坐,道:“这便用饭罢。”
这个时候再推委,未免太矫情,梁澄因而老诚恳实地坐着,脊背挺得像张绷紧的弓弦。
“这……到底过分费事师兄,”梁澄点头道:“以后我多跟着师兄练练,就会了。”
西风横梢,但见一道颀长萧肃的身影似一片浮羽,悄悄落于松间雪地上,一念一袭暗纹玄袍,一手竖于胸前,气势清冽而端华,如金身罗汉,严肃凛然,不成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