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生,”他神采严厉,“本日你就跟在我身边,不成出府去,晓得么?”
我忙追上去,道:“公子,街上甚是便要戒严,公子此时入宫,只怕来不及。”
我看着他憋闷的模样,心底感喟。
公子沉默了一下,道:“若不然,你有多远便走多远,莫再返来。”
前夕之时, 大长公主又拿了二十金来, 让我再为她算上一回。
想到他纠结的模样,我实在有些心疼,见公子这般,心机不由一动。
我天然不好说这本是我出的主张,嗫嚅道:“昨日沈公子来,我在书房外听到的。”
因为只要他留在了府中,无所事事。
我晓得公子在想甚么。
虽说公子的职责是照看桓府,但说实话,并没有甚么可需求照看的。
我看着他,半晌,问:“若不然呢?”
我只得去把他入宫穿的衣袍取来,一边给他穿上,一边孜孜不倦劝道,“公子还是留在府中为好,大长公主既这般叮咛,必有事理。如有甚么人来,府中连个主事的人也没有,那……”
她的手很有些用力,停在他的肩头上,手指嵌下。
桓府中安静如常。
公子面无神采,道:“晓得了。”说罢,他让那人退下,静坐不语。
我还晓得大长公主特地叮咛,若遇太子领兵,桓氏和王氏的人切不成与之冲撞。
我讪了讪。公子当真守口如瓶,宁肯憋死。
我看着他,耐烦地等着。
他的声音比平常暖和,仿佛轻风,蓦地触在心头。
“霓生,”过了会,公子忽而又道,“你不必随我去。”
实在,大长公主想把我也带入宫中去,但她究竟也甚为正视公子的性命,思虑再三,将我留了下来。
公子看着她,神采沉沉,但毕竟没有辩驳,“嗯”了一声。
大长公主莞尔,登车拜别。
我急道:“公子就算去了宫城当中,可做得何事?公子已非朝官,亦不似子泉公子普通统帅殿中侍卫,只怕去了也无多裨益。”
“殿中卫士全数加起来也不过八百,内宫中最缺的便是人手。”公子神采果断,“此事一损俱损,无人可苟全,便是躲在府中,亦不得置身事外。现在圣上、太后及母亲在宫中如深陷囹圄,我岂可袖手而待,全无作为?”
“安妥?”公子道,“如果安妥,母亲将两位嫂嫂和侄儿送走做甚?”
到了午后,府中还是温馨。公子小憩了一会,当是睡不着,起了来。
公子看我一眼,转开视野:“无事。”
“府中这么多人,不缺我一个。”公子淡淡道,自往房中而去。
他叮咛青玄将他的铠甲和剑都取来,又让我取来油膏,本身坐在堂上擦拭了起来。
我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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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采虽仍如平常普通不辨喜怒,但走来走去,不管练剑还是骑马,都玩弄两下便罢;好不轻易坐到书房中,他坐在案前,却无所行动。书好久也没有翻上一页,砚台里的墨水干了也未写上一个字。
我讶然。
“嗯。”我说。
我一愣,抬眼。
工夫一点点变更,太阳垂垂西斜。
内宫中传出动静,荀尚本日仍在庆成殿理政。
大长公主放下心来。
公子道:“你从那边晓得的?”
“晓得了。”我说,“我哪天不是这般。”
“嗯,快些便是。”公子神采不改,自顾地宽了外袍。
“公子想去见表公子?”我鼓动道,“不若也去一趟太学。”
若在平时,公子会跟我斗两句嘴,但明天,他没说话,沉着脸,持续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