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些疲惫,正筹算去找惠风说说话,还未出门,却来了客人。
惠风常常提及公子时,总说就算他只是对她暴露一个浅笑,她也甘之若饴。
我好不轻易说一次实话,只觉脸上竟然热了起来,忙弥补道:“我听闻表公子伤得重,便过来看看,可有帮得上忙的处所。”
沈冲暴露惊奇之色。
“便是她想,也要淮阴侯情愿才是。”我说,“淮阴侯不是一向想让表公子尚公主?”
“这我晓得。”他说。
“我听闻,此番逸之表兄得以保全性命,乃是霓生之功?”她含笑道。
我忙收起笑意。
我谦道:“表公子初志高义,我不过晓得些旁事罢了。”
说来怪哉。我当年给公子喂药,常常见他苦得皱起眉头,心底便有一股报仇般的利落。而现在面对沈冲,看他眉头蹙一蹙,我便感觉心疼。
“表公子若喜好,我也给表公子房中插一些。”我尽量让本身看起来安静些,借着给他倒水,粉饰着脸上的热气。
是宁寿县主。
“梦见你那日在元初书房外插的花。”沈冲道,“甚是都雅。”
“恰是。”我说着,将衣裳展开,“表公子看,如何?”
方才宁寿县主来时,我正给沈冲改换覆在他额头上的巾帕,未曾重视此事。
沈冲张口, 渐渐吃下。他的呼吸触在我的手背上,温热而陡峭。
沈冲道:“与凌晨无甚不同。”
她在沈冲房中逗留并不准久,酬酢一阵,杨氏说侯府后院的枫树红了,要带她去抚玩。宁寿县主欣然应允,跟从杨氏拜别。
“这是我的衣裳?”他问。
这并不难猜,沈冲这般讲究学问的人,会在遮胡关劝公子听我神神叨叨,想想就晓得此中必是事出有因。
我听得这话,感觉非常有事理。想想宁寿县主那张脸,再看看沈冲,我顿时也有了些如临大敌的紧急感。
我哂然,忙取来净水给他漱口。
沈冲目光沉寂,未多言。
我持续道:“后代以叔齐伯夷为忠孝榜样,然我觉得,天下人如有志行忠孝之事,则当以伯夷叔齐为前车之鉴。孤竹因二人相让陷于无君之境,难道不孝;商纣因孤竹沦陷而被逼入绝境,难道不忠?就算二人饿死首阳山,亦已于事无补,却称为忠义,难道自欺欺人。”
沈延毕竟面子不小,交游也甚广。沈冲遇刺以后,每日都有些亲故之人来看望。不过沈延佳耦一贯担忧客人扰他们宝贝儿子养伤,甚少让人来阁房当中。故而能让我在这里见到的,不是与沈氏来往甚密的亲朋故交,便是非常要紧的重臣贵胄。
“你看她方才打量我家公子那眼神,直勾勾的。必是又想勾引桓公子,又想勾引我家公子。”她越说越活力,“她算得甚么人?竟想脚踏二船。”
这药的味道虽比公子当年吃的好闻多了,但沈冲喝一口以后,仍暴露辛苦的神采。
他看着我,好一会,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
“当然有,你忘了遮胡关?”沈冲道,“若非你当时卜卦,我等只怕都要被鲜卑人暗害。”
一旁侍立的惠风瞥瞥我,不着陈迹地翻了一个白眼。
“公子的衣裳,一贯有粗使的婢子补缀。”我说着,瞅了瞅沈冲,“我家公子还与表公子说这些?”
我:“……”
宁寿县主叹一口气:“府中现在除了父王便是我,常日事件烦琐,父王得空兼顾,只好由我来看望。”
“表公子该服药了。”我很有耐烦地说,“服了药再安息,如何?”
“我在想伯夷和叔齐。”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