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一行三人到了县衙后门的时候,时候还早。苏夫人身边的贴身丫环落梅在二门上接着,见了他们就笑:”夫人就说女人会来得早,公然婢子这才望了一会儿,女人就到了。”
说是老夫人,年纪也不过才五十岁。不过传闻她年青时跟着丈夫在岭南之地为官,因着水土不平,连续三胎都小产了,对身材侵害颇大。背面固然终究生下苏衡,但身子也垮了一半,别说与那些保养得宜的官家夫人比拟,就是比起同春秋的贩子妇人们来,也显得老好几岁。
丫环忙接了,翻开里头的纸封,便有淡淡香气飘出来。苏夫人正抱着蒋柏华逗弄,闻了这味道便笑道:”如何闻着这里头另有果香味儿?这般好闻,你也不送我一个。”
且这些东西每次用了结果都甚好,比方那芦荟药油。苏老夫人体弱怕热,又不敢多用冰,太阳穴上擦了那药油便感觉头都轻巧很多,味道又好,故而也乐得替她鼓吹。
苏老夫人的寿辰在七月初二。
苏夫民气里明白,叫落梅引了他们去园子里走动。玉簪开得满枝乌黑,临着一弯碧水,色香分身。水边一个亭子,里头已经设下了茶点,专供女眷们憩息。
无锡的县衙虽也是按着制,前衙后府,中规中矩。但是毕竟江南素有园林之风,前头升堂办案的处所改不得,背面的园子却非常精美。
等客人到得差未几,有几户乡绅人家也到了,蒋家放出来也差未几的时候,落梅过来请她们畴昔。桃华起家,叮嘱了蒋燕华一句:”父亲固然不是白身,但官家的人,我们搭不上,敬而远之就行了。”
桃华只笑了一下,没有接话。李家阿谁女人,一举一动的不像个端庄教养出来的,便是南边女人本就娇软些,也不能看人的时候还半垂个眼皮。说刺耳一点儿,竟是有些姨娘做派。
陆盈外祖家姓谭,在本地有水田桑林,家里还出过几个举人,在乡绅中也算得是第一等的了,苏老夫人寿辰天然少不了要请。陆盈在陆家不得正视,在谭家却颇受宠,谭太太没个女儿,就将这个外甥女儿当亲女儿普通,如果隔一段时候陆盈不来,谭家还要遣了人上门去接。算下来一年里头,在谭家住的光阴也不比在陆家少多少。
因着五十是整寿,苏家此次寿宴比前两年都要昌大些,无锡治下有些品级的官吏和本地乡绅都请了来。这也是宦海上默许的端方,总要给下级同僚们联络走动的机遇,水至清则无鱼,你若跟个铁公鸡似的不出不进,反倒成了异类,必被架空。就算苏县令在京中有背景,这宦海上的端方也还是要遵守的。
苏老夫人闻言便笑骂道:”人家上门拜寿,你竟硬要起东西来,也不知羞。这里头都是药,就跟那安神香似的,你好端端的要这些个做甚么。”
桃华忙将蒋柏华放下地来,先叫他向苏老夫人施礼:”明天跟你说,明天要来做甚么的?”
一见桃华抱了柏哥儿出去,婆媳两个顿时都笑了开来,苏夫人上去就要接柏哥儿:”有些日子不见,又健壮了。”
苏老夫人本日穿了一身紫红绣万字团花长褙子,盘银马面裙,斑白的头发已经未几,便戴了一顶银丝黑绉纱狄髻,中间端端方正一支金镶玉观音用心,两边各三根缕金丝快意簪。她年青时面貌便不甚超卓,现在更是现了老态,只是一脸的慈爱,叫人看着舒畅风雅。
蒋燕华初来蒋家的时候瘦巴巴的跟那芦柴棒普通,因在陈家吃不好穿不好,发育也比普通女孩子晚些。客岁苏老夫人寿辰,她尚还是瘦掐掐的一把儿,本年从过了年倒长了开来,不但是高了一截子,胸也长了些,穿戴夏季的衣裳腰身也显了出来,公然是大女人的模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