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下的火还没有灭，暗红色的火光跳动着，投在对坐的两人脸上。半晌以后，还是沈数突破了沉默：“方才看你仿佛表情不悦？”
周举人在蓝田县也算一等的人家了，一个独子得了疟疾，几乎要了百口人的命，藏在家中不肯当即送出来，几乎担搁了病情。幸而那孩子已经十二岁，平素就爱出门玩耍，身材还颇健壮，这才没有送命。昨日已经病愈，被送回家去了，只是身材衰弱，这个自有周家人给他保养进补。
桃华当然不感觉一个女人忍耐丈夫的花心是天经地义的，但是传闻皇后是于家按着母范天下的目标培养起来的，那么她对后宫嫔妃也应当有更多的容忍才是。起码也不能把妒忌和讨厌放到脸上来。但是前有蒋梅华小产，后有陆盈被误诊，这位皇后的举止，实在不大合适这个年代对于后宫之主的要求啊。
“没甚么胃口……”桃华有些恹恹地倚在炕桌上。这些天在世人面前，她一向都是夺目精干，处变不惊的模样，这会儿不知如何的，只感觉倦怠全都涌了上来，不自发地便暴露了脆弱的神情，仿佛另有一点儿委曲。
“不是——”他如许信赖，桃华前面的话反而不好说了，“这是一种遗传病，就是说，是先贤妃娘娘传给你的。实在此症在前人医书中也有记录，称为瞀视，也叫色盲。《亢仓子全道》中说：夫瞀视者，以黈为赤，以苍为玄。吾乃今所谓皂白，安知识者不觉得頳黄？就是这个意义。不过色盲也分为好几种，你这类乃是不见红色，叫做红色盲。另有不见绿色的叫绿色盲，不见蓝黄之色的叫蓝黄色盲，更有统统色彩在他眼中都是吵嘴之色的称为全色盲，不过极少见罢了。”
“你的眼睛——”桃华凝睇着他，轻声说，“并不是我祖父用错了药而至。”
因为想要尽量讲得浅显易懂，桃华很费了一番心机，还是感觉没甚么掌控：“……以是先贤妃娘娘并没有瞀视之症，却将此病症传给了你。我如许讲，你能明白吗？”或者说，沈数能信赖吗？
“不——”沈数刚想禁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归去，“我来烧火。”这或许是桃华独一一次做菜给他吃了，今后她会给别的男人下厨，还会给别的男人主持中馈生儿育女，而他，只要这一次机遇了。
“女人——”薄荷终究挤出时候来下厨做了碗汤，给桃华捧了过来，“你喝了汤去睡一会儿吧，看人都瘦了一圈了。”
“我明白了。”沈数这下完整豁然了。本身桃华也是窥测了别人家的秘传，天然更不能向外说了，能奉告他这很多，已经是很不轻易之事，“你放心，我毫不会别传的。”
沈数又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半开打趣隧道：“你可晓得，现在两县都在传说你是菩萨转世，已经有人要给你立生祠了。”
“那也要吃。”沈数看看薄荷端来的汤，“来趁热喝了，再吃两块点心。这点心做得还不错。”
说到这个，桃华倒奇特了起来：“我究竟那里获咎了皇后？就因为我救了陆盈？陆盈不过是个宝林罢了，皇后莫非就这么容不得人？”
沈数怔了怔，桃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听他问道，“是我幼时被甚么人下过药吗？”听起来竟是全然地信赖了她。
食盒是红漆描金，跟这粗陋的房间格格不入。翻开来里头分了四层，统共八碟点心，有甜有咸，还是温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