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那竹管里……”春阳倒吸一口气才哑声答道,“从那竹管再进到她的肚子里……”
“好。”我此次没再多问,连续地,把每一朵莲舫鱼放入水中,它们无一例外都化现出女子的身影,只是有的贫乏胳膊或者没有双腿,乃至只剩下半边头颅……
“哗哗”,身边俄然听到一阵淌水声,我惊觉去看,却瞥见一片金灿灿粼光跃入河中,开端的惊鸿一瞥掀起光闪的水花,便消逝不见了。
“三娘?”我差点跳起来,“你说那位婆婆是三娘?不对、不对,如果是她,为甚么还要妆成别的模样?啊不对,我先扶你去包扎一下!”
“喔?是吧。”老太太不置可否地笑着,“得抓紧时候,玉轮升到天上,月光可觉得亡魂指引该去的方向,当时就往水里放莲舫鱼了。”
冷风再度吹起的时候,河面上覆盖一层淡淡靛青的水汽,我捧着一朵莲花站在水边,在把它放进河里之前,再回望一眼孤柱峰的方向,固然我不太懂鬼界保存的残暴,独一的一点认知也都是从春阳身上得来的,但内心真的但愿他和萼楼里的那些女鬼们都能离开面前的窘境……
我却没发觉身边的春阳渐渐失力地委坐到地上,我只顾摸着水槽一叠声地问:“真的回、返来了?那刚才我们是在甚么处所?”
“她们……”我只感觉喉咙里涌上难以言喻的酸楚,一向以来内心底都非常害怕萼楼和这些怨魂,但真到看着她们远去时,怎又感觉不舍呢?
老青仿佛晓得我在喊他,用手把面具摘下来,暴露一张肥大而清澈的娃娃脸冲我一笑,我竟忍不住落下泪来,朝他用力摆摆手,“老青……下辈子要做个好孩子……”
我噙着眼泪连续再把最后的数朵莲舫鱼放到水里,河上渐冻的风将我的眼眶几番吹干,最后我朝着流水的方向,跪地双手合十冷静祝告,直到统统光都消逝的悠远的绝顶……
“你现在就分开这吧,萼楼的女鬼都送走了,你也不必再逗留此地。”春阳点头。
我俄然忍不住问道:“婆婆……您是在帮忙春阳和萼楼的女鬼吗?”
我脑中顷刻间空缺:“你……你的手……”
“算是吧。”老太太持续去点第二个,“把它放在莲叶上,就像放河灯那样让它顺水飘走。”
我错愕半晌,“回、返来了?”
“是!”我立即干劲实足起来,下刀前还不忘朝鱼双手合十拜一拜,再利落地将鱼切块,提及来也果然奇特,鱼肉身里没有血,肚肠都是灰白而固结的,更不会因为躺上砧板而病笃挣扎,我细心地把鱼肉别离塞入每一朵莲花的嫩蓬里,直到最后一缕日阳的金线隐没到山的那一面……
“甚么肚子里?”我听得一头雾水,回身看他的模样才晓得不对劲,“你如何了?我扶你起……”后半句话到口边当即生生噎住了,因为我看清春阳只是用一只手撑着身子,借着夜里微小的光,我看到他另一只衣袖完整湿透着黑血,几近连成线的血珠从空荡荡的袖口滴答下来。
“来,月上中天之前,必须把莲舫鱼都放完。”老太太又将一盏莲花递给我手中,我用力擦擦眼睛点头接过来。这一盏莲花放到水中,化现的是郑梅夫,她在火光中褪下一身血迹斑斑的衣,并无声地向岸上的我们附身叩别……
天角边的色彩从深紫转为深蓝,一轮黄色玉轮垂挂在那方,仿佛在持续照亮大河上远去人们的路。我再将一盏莲舫鱼放到水里,烛光中呈现一对相拥的姐妹,也许就是夷光、修明二位吧?哦不,应是蕙儿和芸妞,我能认出芸妞的模样,但蕙儿脖颈处的全部头都没了,只剩下一手一脚的半截身子,但她俩仍然紧紧拥抱着对方,我用衣袖连抹几把眼泪,还是忍不住蹲下抱住双膝哭起来,直到一只手搭在我肩上,我觉得是老太的催促,转头去看,倒是春阳。